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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混沌》(3)

已有 1313 次阅读2012-12-28 11:52 |个人分类:长篇小说《混沌》|系统分类:文学分享到微信

         新龙小区东侧,刚刚竣工了一片联体别墅,一水的欧式三层小楼,号称宽窗大卧,最小的户型也要一百八十万元一套。由于住户都是提前交了定金,因此竣工不久就都入住了。每日车来车往,连大门口的保安都和别处的不太一样,服装齐整蓓蕾帽,人高马大,腰里别着警棍,手里拿着步话机,满脸的森严,不时还要互通信息:“东门东门,我是南门!北门北门,我是南门!”估计他们的薪水一定不会被拖欠的。

        “奶奶个裘!”王大爷一边喝啤酒,一边说道。“原以为国家补咱俩骚钱儿,也算有钱人了。瞎掰!瞧瞧人家,专用车库,哪家不是奔驰宝马?听说光卫生间就有四五个。真邪门!有钱人屎包子都比咱的大。临街的那一户,有个小娘们儿,天天光溜溜在凉台上晒太阳,小屁股那叫一个白!还用这么老高的杯子喝红酒。”说着手在桌面上一比画,足有一尺来高。

       四头把烤好的羊肉串端过来,随口附和道:“俺老家那边,穷的真穷,年年吃政府救济;富的也真称钱,一家就能盖一座大高楼,天天都有县里的大官来消费,一折腾就是一宿。”

       正直三伏天,小吃店门前潲了清水,桌椅也都搬了出来。三爷坐在最外边的一张桌子旁,面前一只大号的紫沙壶,摇着大扑扇,捋了捋长髯,说道:“良田万倾,日食一升;房屋万间,夜寝五尺;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值不得一提。”

       里涛刚在发廊理了发,刮得光光溜溜,也凑了过来,抬手让四头媳妇往自带的茶瓶里加开水,笑嘻嘻地说道:“三爷这话说得地道。昨天东边来了好几辆警车,您猜怎么着?一打听,死了一个小娘子,穿了一身黑纱,吃了一瓶子安眠药,喝了一瓶子XO。听说是个包二奶。真想不开,死得哪门子?把房子一卖,找个倒插门的小女婿儿,红红火火过日子,活活气死老丫的!”

       王大爷点了一支烟,说道:“我也听说了,是位湖南妹子,交定钱时还是自己的名字,拿到房本一看,户主变成别的娘子了。你说说,老丫的也不怕累死!”

       四头媳妇抓了一把五香葵花子放在里涛面前,带过一股浓郁的大蒜气味,看样子晚上的吃食肯定不错,准又是烙饼卷白肉什么的。

       “里叔,您刮得这么光溜儿,是不是大婶儿要回来了?”四头媳妇表情异样地问道。

       里涛磕着瓜子点头致谢,顿时觉得脑门有些发紧,急忙转了话题:“哎,我说,大蒜消毒,吃多了对眼睛不好。大叔年轻的时候,顿顿离不了大蒜。瞧瞧,眼神搞坏不是。”

       四头也应和着说:“不是我一个人说你,早晨起来满眼眵目糊,嘴象驴屁股。你就不能少吃点儿蒜?”

       四头媳妇忽然怒目圆睁:“我驴屁股?瞧你那点儿能耐!”下面的话咽了回去,估计一定又是软这个软那个。

       王大爷说道:“这年头什么新鲜事都有。早起我上早市,看见两个民工在卖避孕套,一打听,是镇妇联发的。民工说,媳妇在安徽老家,急了就摞管儿(手淫),摞管儿还用得着这玩意儿?这不瞎耽误工夫吗?不如换个钱儿花。”

       三爷哼了一声,起身就走,满脸的蔑视和不屑。

       看着三爷远去的背影,里涛压低了嗓子说道:“哎,说个正经事,我们院有个二大妈,和三爷正好搭配,咱给他们撮合撮合?”

       四头媳妇急忙插嘴道:“二大妈?我看不准成。二大妈见过世面。再说还有小表弟呢。”

       四头使劲瞪了眼睛,媳妇有些不情愿,顺手捏了一根羊肉串,又蘸了些辣椒和籽然,吃着进了里屋。看来,关键时刻还是老爷们做事有分寸。

       王大爷也压低了嗓音:“我看不准行。三爷可清高。老伴过世以前,一直在镇中心小学当副校长,退了休还被反聘回去。三爷的几个孩子,最次的也是大专毕业。你们二大妈,花里胡哨,不般配。”

       里涛嘴一撇:“清高?再清高也得吃喝拉撒不是。我就不信,他老人家身子骨这么硬朗,就没有抓挠儿的时候?”

       四头媳妇从里屋出来,转弯抹角想搀和话题。四头冲她说道:“哎,再去街里批两箱啤酒。今天是周末,半夜那帮小子准来。我怕不够喝的。”媳妇有些不情愿,可还是骑上小三轮走了。

       王大爷吃了羊肉串,撕了块手纸擦擦嘴,又折了一截竹签剔牙,忽然眼睛一眯,说道:“我说四头,你一个人老在店里睡,撂下媳妇就不担心?到时候再招了猫狼子。你们租房住的那条街,南边归海淀,北边归昌平,东边归朝阳,三不管地带,治安状况可差。前几天还入户强奸呢,奸完了还破相。如今这人也真够狠的。可不象从前,留下买路钱,保你人身不受伤害。”

       里涛吐出喝到嘴里的茶叶末,说道:“没关系,熬他一锅猪皮鳔,多加松香,窗台炕帮门槛子,到处都刷严了,到时候准保能粘着老耗子。”

       四头哼哼唧唧不做声,进屋端出一个长方形的托盘,里面有已经穿好的各种肉串,除了羊肉,还有羊腰鸡翅牛板筋。

       里涛问道:“哎,有羊蛋吗?给我烤一串。”

       四头晃了晃脑袋:“今天没货。一到周末蛋就吃紧。”

       王大爷咳嗽了一声:“也是,你说说,这羊干吗只长两个蛋?长他十个八个该多好。哎,是不是兄弟媳妇要回来了?要我说你不如买个牛鞭泡酒喝,那东西见效快,甭多了,每天一小杯,到时候就支棱。”

       里涛忽然觉着不对劲,今天怎么让老农民占了上风,总是随着他的话题走。于是也要了一瓶啤酒,喝了一杯,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说道:“中央已经下发文件了,往后咱国也要学习人家外国,存钱没利息,不仅没有,还要倒交手续费,存的越多,交的越多。瞧着吧!”

       王大爷哦了一声,翻了翻眼皮:“不可能!老百姓不存钱,当官儿的吃谁去?我不信!”

       里涛也哦了一声:“不信?到时候人民币一贬值。知道解放初期城里的八旗子弟吗?我住西四牌楼的时候,左邻右舍竟是旗人,钱庄里有的是存款,成天吃喝玩乐,提笼架鸟,斗蛐蛐养蝈蝈,谁管得了?后来怎么着?人民政府力量大,旧币换新币,一万换一块,傻了不是?人民政府是好惹的?说拾掇就拾掇,一点儿不含糊。”

       王大爷嘴唇一吧嗒:“竟瞎扯!还旧X换新X ?到时非造反不成!俺们得俩钱容易吗?那是宅基地,祖业产换的!俺们在祖宗面前,都是他妈败家的玩意儿!”

       里涛眼睛一亮:“不信?500元一张的大票子早就印好了,骗你是孙子!正面是邓小平,背面是珠穆朗玛峰,我都看见过。”王大爷明显有些扫兴,低头一个劲寻思。里涛接着又说:“到时候你们都得找份差使挣钱儿,再这样蛋侃下去,坐吃山空,保准去喝西北风。要我说,你趁早把手里的钱都买了不动产,到时候能升值。总是焐在裤裆里,抠屁股嘬手指头,早晚变成一堆废纸,上茅子揩屁眼儿都嫌硬。”

       王大爷沉默了好一阵,突然没头没脑地说道:“哈!占了生产队的地,当头的合适了。俺家的自留地,骗人不是人X的,四分地就能打四百多斤麦子;种的大白菜,一棵就有十好几斤。生产队的大田?姥姥!俺们村的支书……”下面的话忽然收住了。

       里涛摘下眼镜擦了擦:“天下乌鸦一般黑!是个头就捞。就说你们村的钱大组长,顶多算个雀头子,居然也能包二房?”

       王大爷长出一口气,显然平静了一些:“还说呢,丫的就住俺家后边。这几天又抖起来了,仗着和支书沾亲,又到东边自由市场收卫生费了。昨天拎回家一个猪头,丫说是买的,他就舍得花钱了?瞧着吧,过不几天准能勾搭一个卖肉的女人回来。狗改不了吃屎,就这种!”

       四头媳妇拉回啤酒,哐哐哐,落在墙角,取出几瓶放进冰柜,然后扥下手巾擦汗,还撩开衣襟伸到里面去擦,露出一截白囔囔的肚皮。

       四头问道:“怎么是三箱?”

       媳妇没好气地回答说:“人家王老板对咱关照,又饶了一箱。他还叫你有工夫过去打麻将。”

       四头不言声了,低头一个劲煽碳火,搞得烟气腾腾。

       王大爷悄声说道:“那个王老板,是俺们村的,一米九的大个,生产队那会儿跟人打赌,一气吃了十碗轧饸饹,撑得在渠帮上遛达了一宿。”

       小顺子牵着牧羊犬从南边遛弯过来,白色网球裙,红色的发卡和红色的旅游鞋,目不斜视,嘴角微微向上撇。

       王大爷悄声问道:“哎,这狗挺值钱吧?少说也得值几千?”

       里涛哼了一声:“老外吧你!德国纯种牧羊犬。前几天看新闻,在澳洲,同样的狗卖到60万。”

       王大爷闷哧了好一会儿,突然说道:“哎,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里涛哼哼哈哈:“问题?什么问题?我……我们原先是一条胡同的老邻居。”

       天渐渐黑了,四头把灯拽了出来,还搬出电视机。不大工夫便聚集了几个民工,他们不吃不喝,只是来蹭看节目的。

       电视台在搞走秀大奖赛。赛事间隙出来一群模特打圆场,女的嘀哩耷拉露乳沟,男的紧衣紧裤一个大包包。四头媳妇看直了眼,不时舔舔上嘴唇。

       四头没好气地说道:“哎,再揉块面,把剩下的肉馅烙成肉饼,那帮小子晚上准吃。”

       王大爷看着电视,忽然冲四头媳妇说道:“以后俺要有了钱,也搞个电视大奖赛,就叫老鼠药杯歌手大奖赛。到时候请你去当主持人。”

       四头媳妇嘴一咧:“当主持人?俺可不成,俺一见生人就脸红。”说着还真红了脸。

       四头提高了嗓音:“没听见吗?再去和块面!”

       四头媳妇一瞪眼:“和和和!软鸡八和软面!”说着进了里屋。

       几个民工不看电视都看着四头。里涛忽然觉得挺没劲,扬头喝干啤酒并付了酒钱,也不和王大爷招呼,站起身来就走。天边一颗明亮的星,据说那就是太白星,是太上老君的名号。

       里涛回到自家楼下,本想再转上几圈遛遛食,无意间抬头一看,厨房亮了灯,顿时一阵喜悦,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怎么提前了?于是大步流星上了楼。

       老婆刚洗了澡,穿着真丝睡衣,头上包着粉毛巾,满屋子香气。

       里涛悻悻地问道:“回……回来了?”说着就去拉拉手。

       老婆一脸疲惫地说:“给我揉揉背。今天没座儿,一直站到清河。”

       里涛屁颠颠转到身后,轻车熟路,从颈椎到尾椎,一边揉还一边埋怨:“你要不染发,兴许有人给你让座。”

       老婆闭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无精打采地说道:“哎,明天我要出差,去南京,和经理一块去。哎!你倒是快揉哇,左边!”

       里涛倏地一下懈了气,激动的胸怀即刻冷却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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