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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我的对越作战生死经历(上)

已有 8363 次阅读2010-2-17 03:45 |个人分类:历史|系统分类:军事分享到微信

今天是217日,不知人们是否记得,31年前的今天,中国人民解放军曾发起对越边境自卫反击作战。

  
战争的基本起因在当时说来,是越南当局出于民族扩张主义野心,背信弃义,认友为敌,疯狂反华排华,不断对我国边境进行武装侵犯和挑衅,严重威胁和破坏我国边境地区的安全。我边防部队忍无可忍,奉命于217日始对越南侵略者进行惩罚性自卫反击。

   
据资料显示,在20多天的作战中,我边防部队重创越军4个正规师10个团,毙敌37300余人,俘敌2200余人,缴获大批武器装备和作战物资,摧毁了越南北部地区针对我国构筑的大量军事设施,在政治上军事上取得了重大胜利。在完成预期目的之后,中国边防部队于316日全部撤回中国境内。

我就是217日拂晓,在炮火掩护下随部队开进越南边境,到316日下午撤回国内的。当时,我入伍还不满一年。

为了纪念这个难忘的日子,一年前曾写下纪实性回忆文章《我的对越作战生死经历》。今天又是那个难忘的日子,为了缅怀牺牲的战友和那场生死经历,特把文章分三次发在美国中文网我的博客上,供有兴趣了解那段历史的网友阅读。

    ************************************************************

217日那天收到战友小雪发来短信,全文是:

“丢了天和地,丢不了心底的痕迹;停了风和雨,停不了的是惦记;忘了东和西,忘不了战友中的你。亲爱的还记得吗?今天是自卫还击对越作战纪念日,让我们共同为牺牲的战友哀悼,为受伤的战友祝福。”

啊,原来今天是对越还击作战三十周年的日子!三十年的今天,我作为一个入伍刚到一年的士兵,从广西边境趁着月色直插越南境内。

因忙于工作,人生中一个值得记忆的日子,我竟然忘到了九霄,好在战友发来的信息提醒了我。于是决定,写点文字以示纪念。

写什么呢?浏览发现,已见诸公开的文字中,三十年前的那场硝烟,大都从一线战场上去表现。我想,宏大叙事还是留给别人吧,参加对越作战时,我是一个师指挥所的通信兵,目前,从寻常士兵的角度反映这方面的故事很少,我就选择一二,说点这方面的真实事情。

      一、迷路,迷路,又是迷路

    217日拂晓,寂静中几颗信号弹突然窜上天空,万炮齐鸣,战斗正式打响,

密集的炮火象春雷,只有“轰轰”一个声音,半边天空瞬间通红。刚开始以为这是演习,因为我在监听电话时(注:每隔一定时间监听电话信号,确保信号畅通和通话质量是职责规定,战争状态要求尤其如此),听到报给指挥所的各类消息,语言表述仍然一字一顿,程式化的痕迹很浓,一点没有战争状态下的那种急促感,例如,报告作战进度的声音就是这样的:“报告指挥所,某团某营已推进至某某高地,部队作战勇猛,某连某排某某战士光荣牺牲!”呵呵,炮火连天的情况下,报告战事还用如此规范的表述方式,让人多少有点想起电影和平时训练时的情景。不过,当随后看到有留着鲜血的伤员一个个抬下来,才感到战争确实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发生了。

还记得刚开战就出现了一个小插曲:炮火正密集轰击时,我突然发现在离我50米左右的前方,有一段连接载波器材的线路裸露在外,怕被人踩断,我准备从掩体里出去掩埋。刚要动身,我的营长过来了,他踹了我一脚吼道:“不要命啦?”其实,那炮火是射向对方的,而且离我们远着呢,能炸到自己人,岂不奇怪?

不过,炮火停息部队往前推进以后,开始时的紧张气氛就缓和多了。只要设备不出故障,大家还可以走出掩体,找到从前线撤下的步兵或抬伤员的民兵,聊几句作战的具体情况。

这天晚上接到通知,带着器材随部队开进,行前获知,我们主要执行穿插任务,不能坐车,只能沿山路前行,我所在的师指挥所也是如此,从师长到士兵,一律步行。

开进时间定在深夜时分。没有丝毫的恐惧,我甚至为此感到几分新奇。当时,我们这个分队的行走阵容是,侦察连打头开路,通信营与指挥所居中,警卫连随后保卫,再后面,还有一个步兵连的战斗分队。朦胧的月色下,我们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估计带队探路的华侨和侦察人员不熟悉道路,需边走边判断,所以行走速度并不快,而且,每隔一段时间还要传一次口令,为的是保持前后联系,以免掉队。步履不快的行走正好非常适合我们通信兵,因为我们的体力原本就不如常年在外训练的侦察分队,加之背负的器材较重,所以夜晚在山间行走速度本身就慢。月光下看着一对蛇形人影悄悄地前进,我当时的直觉是:战争不过如此,挺浪漫挺好玩儿的。

然而不出三个小时,我初次尝到什么叫做恐惧。

那是翻过几座山梁,进入一片开阔地带后,部队突然停顿下来。借助月光我看到,路边有水田,稍远一点的地方有房屋轮廓,再远有跳动的灯光,星星点点,不知是什么东西。正为此好奇着,发现连队指导员走了过来,我听见他自言自语地说道:“怎么掉队了!”

我这才发现,可不是嘛,原来蜿蜒看不到首尾的部队,此时前半部分已不见踪影,难怪有许久不再听到传口令的声音。

空气顿时变得凝固起来,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面面相觑,也不知该说什么。不久一位参谋模样的干部拿着一卷地图过来,借着手电光比划半天,除了肯定“已进入越南境内”外,根本不敢贸然做其它任何决定。我这才看到,我们所停之处正好在一个三条道路的交汇口,三条道路指向三个不同的方向。

我们只好坐下,期待有人做出正确判断,可是没有。寂静中能够听到心跳的声音。看到前方一跳一跳的灯光,我手心里不知什么时候已冒出冷汗,我估摸着,如果前方那灯光是越南军队的车队,若发现我们这一行中国军队,扑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越想越怕,越怕越想,我身边的一个合肥新兵比我还紧张,他趴在我腿上,意思是想问怎么办,可哆嗦着说了半天,居然没发出一句能听懂的声音。

还好,半小时后前方派人沿路返回终于找到我们。我们如释重负,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平安收放回去。

首次开进就遇到危情,我深切体会到,战争的严酷不一定是在枪林弹雨中,没准,一次掉队就可以毁灭一切。因为我后来听说,那晚我们在三岔路口多亏没有擅自冒然行走,否则走错方向,就会走进越南军队的控制区了。

   如果说第一天穿插开进,遇到险情算虚惊一场的话,第二天则是惊心动魄了。

经过一夜行军,天亮后我们到达指定位置-----一个高地对面,部队在这里临时驻守下来。

这是我首次直视战斗如何进行。高地对面的拐角处就是我们师指挥所,绕过拐角,步兵们趴在地上,端着武器,轮番向前面的山峰发起进攻。我在电话里听师参谋长说,这个山头必须攻占下来,因为它是部队前进的必经之地。顺便说一句,在这里,我还突然遇到我们在一个学校毕业,一同下乡插队、一同入伍参军的几位同学,他们都是师属某团的步兵。异国他乡,同学相见,欣喜万分,但战争不允许过多寒暄,我用脚踢了一位正准备参加冲锋的同学屁股,告诉他,要勇敢,还要机智,别伤着自己。同学把枪高高举起,给了我一个无声但有力的回答。

战斗的具体过程不用细述,总之,那是一个敌弱我强的实力交锋,攻占山头中,只要越军稀稀拉拉的枪声一响,我军立刻回以排山倒海般密集的枪声。不过,由于越方占据着山头,深藏暗处,地形上处于有利地位,我方位居山下的开阔地带,身体完全暴露在越军视线和射程之内,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我军并没有采取一味强攻的方法,而是步步为营,逐步向高处推进。下午,越军抵挡不住逃跑,高地终于被我军完全占领。

又是在晚上接到部队前进的命令。这次前进,首先就是翻过白天作战的那一片山梁。据说下午战斗结束以后,步兵团的弟兄们还对山梁周围进行过一次搜素,但即使这样,开进前部队又特别交代:第一,通过作战区时一定保持安静,不能说话;第二,千万不要掉队,开进中如装备器材过重影响行军,宁可扔掉器材。

记忆中这晚的月亮比头一晚更亮。我们在月色下排好队,参谋长再次把注意事项用低沉但异常有力的语调复述过后,队伍在一片肃穆中向白天的枪炮场开进。

我不能不把我当时看到的一个虽小但铭心刻骨的场景告诉大家:高地前沿有一条向上延伸的山路,山路口有许多麻袋垒在那里,构成一道简单防御屏障。我经过时发现麻袋上四个大字在月光下赫然入目:中国制造!呵呵,曾经的中越友好,在这里找到见证。

话归正题。越过“中国制造”的简陋工事后,部队开始向山顶攀登。队伍时走时停,前进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有零星的枪声从前方传来。后来得知,我们是在搜索中前进,也就是说,遇到越军残余或其他可疑目标时,前面的战斗分队必须在清除“路障”后,后面的部队才能跟进。

就这样,走到后半夜,一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接近山顶时,道路很窄且异常陡峭,我们班几位身负器材的战友,身体已渐渐有些吃不消了。过一个独木桥时,眼看着前面的人都很快过去,我们几位就是罗腾太慢。我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正担心着,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当我们越过独木桥时,出现在眼前的是两条方向不同的山路,此时,前面的分队已不见踪影。

部队从我们连断开,再次掉队了!

所有人立刻感到事情的严重。通信分队一个班只配备有一只冲锋枪,若遇到越军怎么办?这时候,与我同班的一个宁波兵忘了行前嘱咐,忽然扯着嗓子高喊起我们班另一个走在前面的士兵的名字。声音在山谷中回荡,由于过于紧张,那声音几乎变调,听起来异常的揪心和凄凉。

这时更可怕的事情出现了——我们的通信营长端着手枪迅速跑过来,平时温和的他此刻已变成另一幅模样。“谁掉的队?谁掉的队?”他异常脑怒地问道。

“是我……是我……”宁波兵嗫嚅道,紧张至极。

营长也忘了不能喧哗的行军规定,大吼一声:“老子枪毙了你!”

宁波兵身体有点哆嗦起来,他从肩上卸下器材,对营长说道:“我背不动了……”然后扔在地上。

营长更加愤怒起来,一把抓住宁波兵:“背起来,背起来!”

宁波兵几乎绝望了。正在这时,前面突然枪声大作。不一会儿,走在前面与我们分开的队伍竟然退了回来,只听他们边退边喊:“快撤,快撤!”

立刻,所有的人不顾一切沿原路往回狂奔。进入半山腰的一片树林后,枪声渐渐稀疏起来。此时,所有的人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无不面容失色。

虽说大惊一场,但庆幸的是,走掉的队伍竟然汇合起来了。我们这才知道,原来是前面的队伍与白天交战撤离的一股越军在深夜不期而遇。为减少伤亡,师首长命令侦察连参与战斗,其余人员沿路回撤。

次日,淡淡的雾霭中,我们终于到达指定地域。非常凑巧的是:这天凌晨,我们竟然与深夜交战的越军再次相遇。当时我们正在山路上短暂歇息,忽然发现坡下一间房屋门开,随后走出两个到门口撒尿的越南兵。我方立刻鸣枪,这下又从屋里钻出一群兵,没命地向屋后竹林逃窜。我们把一个受伤的越南士兵抬上来,询问得知,原来这群越南兵连续与我军交火后疲惫交加,实在太困,撤离后在这里找到一间房屋就蒙头大睡,根本没料到中国军队也随后赶到。

如果说前两次迷路人数众多,个人心里还有依靠的话,那么第三次迷路则只有我一人,那种恐惧,外人根本无法体会。

35日我军停止大规模作战,向世界宣布开始撤军。撤军时,我被所在连队确定为“后指”人员,即跟随后方指挥所留在越南最后撤退。我们连加入“后指”的有两人,两人住在一个猫耳洞里,自己解决生活问题。有一天阳光灿烂,几个“后指”人员商量着下山弄点新鲜水。于是我让那位战士休息,自己随大伙下山。走着走着,忘记什么原因,我竟然脱离带有枪支的十几位同行者,一人走到一片没及肩膀的草丛中。当我意识到脱离打水小分队时,已经是环顾四周,空无一人。当时微风拂煦,草丛不时摇动,发出轻轻的声音。我的每一根汗毛立马树立起来,随着草丛的摇曳,我一会儿看左,一会儿看右,还得不停地调转身体看背后,生怕从草丛里冒出来越南兵。就这样猫着腰警惕地边看边跑,来到一个开阔地带时,我几近无法支撑,瘫倒在地,整个上衣全部湿透。后来打水的小分队返回,见到我时都说我命大,因为在我军撤退期间,由于放松警惕,曾数次出现我军士兵遭越南特工或民兵袭击的事情。那一天,如果草丛中真有潜伏的越军人员,手无寸铁的我,毫无疑问当场就被报销了。

(文章原载http://blog.gmw.cn/u/31171/archives/2010/114334.html 若需转载请留言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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