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外婆走了（七律）

罗金海/文/摄影

 

听华亮照一方尘，江水奔流万古身。

居隐田园添福寿，垦荒饭食苦清贫。

善心诚待来宾客，仁德施恩奉道神。

此去悲花无落处，情缘未了泪亲人！

 

      写一首七律《情缘未了》悼念我的亲外婆周听华，二月二十六日，九十一岁的外婆与世长辞，带着无比眷恋的目光在落鼓村庄永远告别亲人。“凄凄风雨，冷冷落花，人间四月芳菲尽，翠竹当春始盛芽，长恨离歌无觅处，不知绿叶早生发。”人世间是一首唯美的歌，来的时候您哭着降临在黄花村小坑洞里，走的时候您流着泪水在无言的诉说，世界是那么的美好，您是多么舍不得要离开啊；舍不得离开温暖舒适的家，这里是您朝夕相伴的青山绿水；舍不得离开至爱的亲人，您甘愿无私的奉献生命之爱给每一位亲人；舍不得离开曾经居住的那一栋木楼泥巴房，尽管它在风雨中的侵腐下，早变为平地；舍不得离不开山上那一片茂密的竹林，尽管它在阳光中的照耀下，早已长出新的笋芽；舍不得离开那一片菜园，尽管它在冰雪寒冬中，早已成为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舍不得离开那一条条蜿蜒的小径，尽管它在迁移之后，早已成为花香草盛之陌地……..谁都知道人最后都要离去，可没有人会接受，您躺在床上看了又看，放进被子里的手又拿了出来，始终都要握着亲人的手，那代表着您一生赠予的挂念，每一个儿女，儿孙、曾孙、曾外孙女；侄、侄孙、曾侄孙；外甥、外曾甥、外甥女、外曾甥女等等，枝繁叶蒂上，生命的花朵一朵比一朵娇艳，一朵比一朵旺盛，一朵比一朵骄傲。九十一载风华月貌，老到只剩下一些皮包骨，谁都不愿接受这最后的苦痛，在淅淅沥沥的春雨之中，您就这样走了，离开了本家罗氏落菇这片熟悉的山坡林地，带着所有的眷念，握住亲人的手，凄然地离去……..生是来者的嘹亮之声，死是逝者的告别之魂，每个人在世间轮回演绎一场，终将要离去，所有的苦难与痛苦在生命终止时得到解脱，人生归宿是生命的静止，而灵魂之光却在天地间轮回的闪耀。外婆走了，在中午的时候，在儿女都在身边的时候，永远的走了，告别您勤劳的一生，善仁的一生，真爱的一生，美丽的一生，温柔的一生，勇敢的一生，智慧的一生，倾尽所有的美与爱，在日月间得到灵魂永久之光彩！痛曰：“山重叠影水云常，泪涕飞花落鼓伤。长恨离歌泉下土，断肠人处苦春光。”

     外婆走了，雨水湿透了我的衣，也湿透了我的心，凄凄痛在左心房上，上午的时候看到是外婆睁着眼睛一直在望着每一个亲人，卷起的舌头已无力再说一句话，无言的告别终是只能在心底里默默地相语，燃尽这生命最后一道光华；傍晚的时候看到却是唢呐与锣鼓声在山空回荡，外婆与亲人阴阳两相隔离，剩下的就是儿女一遍又一遍围着您痛哭…….外婆，您永久的睡了，在漆黑的夜晚，新闻联播刚刚开始的时候，村里的人都来了，他们是来向您作这最后的拜别，并致以个人崇高的礼拜，人间相聚一场就是缘，离开了只留下一道相思风雨孤零零在云空飘展；灵魂是生命最后一道美丽的光景线，看到的是天地合体之光芒，来时的路上与去时的路上闪耀着生命悲壮之语，直通宇宙无穷之广阔。外婆，您永久的睡了，再也不能看亲人一眼，生是何等的伟大，纵然是在半封建半殖民的旧中国，经历着没有吃、没有穿、没有温饱生活的苦难饥荒岁月与硝烟战争年代，您从汩罗江边的小坑山洞里，一步一个脚印，直至成家立业之九个儿女的降临。外婆，您永久的睡了，儿女的哭声听不到了，大舅舅、领姨、我的母亲、白姨、志舅舅是排行最大的儿女，每个人年纪已满六十岁，他们也是您未出身三十岁之前所生的，伤心的母亲哭声最大，从寄养的那一刻开始，决定了她一辈子像您一样没能书读的悲惨命运，还有脸上那一道永久的伤疤，成为心理一直无法抹掉的伤痛，总是活在自悲之中。查姨、冰姨、梓舅舅、成姨是您改嫁到罗家所生的，也是在您身边后半辈子相伴时间最长，您的一冷一热总是紧紧牵至他们的心，倾情回报着您这份伟大的母爱。外婆，您永久的睡了，这次大舅舅和成姨不能为您送行，她们一生的凄苦您是知道的，大舅舅总是从官田大山里走路来看您，穿着补丁鞋、补丁衣走路来看您，一元钱的车费都舍不得，当了一辈子的农民，做牛做马卖了一辈子力气，您总是心疼他。成姨是您最小的女儿，也是您最喜爱的女儿，她总是会把最好吃的，最好穿的，最好用的买给您，让您在有生之年享受着苦难过后的幸福之年。外婆，您永久的睡了，留下外甥女永久的伤痛，人来到这个世界上走一趟是多么的不容易，多少痛苦，多少折磨，多少泪水，在本能的生存与灵魂的祷告中，希望得到天地间这永恒的解脱，人生各似异，生死终有别，来者往无生，无生去无灭。黑夜里的鞭炮声、锣鼓声、唢呐声响遍了云空，凄厉的哭声在外婆灵柩边持续着，守护最后的分离，从今往后的世界里再也看不到您娇健的身影，再也听不到您温柔的话语，再也得不到您百般的慈爱，为娘家哥哥、两个姐姐、儿子、女儿、孙、孙女、外甥、外甥女奉献了毕生的精力，让生命灵魂之光在天地间永恒的闪耀！痛曰：“爱满人间九十稀，善和眉目独相依。多情赋予山河壮，造化无为映玉晖！”

       外婆，在您离去一天两夜后，一直下雨的天空突然停了，今天是您的殡葬之日，红彤彤的太阳从东方升起，暖洋洋地天空里洒满了一阵阵花的茗香，裹满芬芳的泥土边铺了一层又一层叶片，自然无为的世界终是生命一场化合，唯有灵魂的歌唱是生还者最嘹亮的声音。日月生息不停的造化中，得到的是生命之果，它包含了宇宙酝酿之无穷力量，如同生命分子一直在演化中的归根落蒂，激发另一轮新生命之光彩。人离去之后，灵魂是安祥的，它会将世界恩情演绎化成一道道美的光环，飞转银河系分子聚集的正负能量集合，是人往天堂里一次又一次哀思与寄托。人世间唯有善的灵魂才将得到后来者敬拜，如同生者聚合的正义力量驱动着文明进程，善良始终是人性盛开的花朵，一直怒放在灵魂间，永不凋谢！善者是美的化身，纵然生命枯竭，但在宇宙间凝合生成的一道分子能量总是带来无限的光环，生命之正道合乎于天地无为之造化也。外婆的善是心灵的和善，始终表里如一，无论是对人还是对事，以生命正德为准则，经过一次又一次苦难过后，展现身为生九个子女之伟大光辉形象。这也是外婆一辈子持家勤俭与操劳展现出的重要功德，以心灵和人性的善良化解了生命所有的痛苦，从而让生命之美德得到颂扬。锣鼓声、唢呐声、颂经声、镲钹声等等响彻整片岭空，哀伤写在每个子女脸上，每一个人都要老去，而今生的缘只是在人间相聚一场，所有的怨恨都在时间里得到生命永久的释怀，而唯一不变的是这份真情与爱在骨胳间永不消磨！正午时分，三支鼓乐队来了，鼓声、号声、唢呐声、哭声达到了高潮，这是见外婆最后一面了，以后所有的日子里再也看不到外婆了，虽然古代有很多方法能让肉身保持不烂，但人离世之后不能复活，只留下生命灵魂的光照在山水间轮回激荡。外婆，您的脸上如白纸一样，一生耗尽生命的最后力量，静静地睡去，不再受到病痛折磨，也无法再享受多儿多女之福气，见证了封建社会之阶级压迫，见证了炮火硝烟中之无情战火，见证了新中国成立之伟大进程，没能在天安门瞻仰伟人毛主席成为一生之遗憾，如果有来生，外甥女与您一起畅游整个世界！痛曰：“东风拂柳无尘去，红日当头绿野新。遥忆外婆勤恳岁，一花一草与身亲。”

      外婆，您这辈子的最后信仰是道神，神与您在一起，一定会得到他们的护佑，古代有八仙：铁拐李（李玄）、汉钟离（钟离权）、张果老（张果）、吕洞宾（吕岩）、何仙姑（何琼）、蓝采和（许坚）、韩湘子、曹国舅（曹景休），而您最喜欢的是张果老，将与您一起升仙道游。在您到过的每一个寺庙，无论有多高的山，都是一步一步登上顶，是崇高的精神信仰给了您生命攀登之无穷力量，也是吸收宇宙空间之无穷原子物质能量。古人用崇高的思想智慧告诉后来者，修道修仙之重要秘诀；而您用勤劳的精神美德养育身边的每一个亲人，一辈子有吃的、有穿的就是最幸福的生活。张果《题登真洞》曰：“修成金骨炼归真，洞锁遗踪不计春。野草谩随青岭秀，闲花长对白云新。风摇翠筱敲寒玉，水激丹砂走素鳞。自是神仙多变异，肯教踪迹掩红尘。”张果老在洞里修仙，而外婆一直隐居住在大山里，人来于自然，归真于自然，那是生命异样之光彩，吸纳天地之灵气，遁化生命之影，走过的每一个脚印，弯弯曲曲的成为一条条康庄大道。小时候，我每次到外婆家，都要爬一个个高高的坡道，在山的最里面，背靠着山，面对着也是山，每天上山、下山，过着隐世的田园生活；那是多么纯朴的自然劳动生活，没有电视看，也没有手机看，每一天都是在不停地劳动中，直至天黑才上床休憩，每天鸡叫三遍，天蒙蒙亮就起床做早饭，为儿女、孙、孙女、外甥、外甥女读书奉献了毕生精力，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如此，过着归真、隐世、自然无为的崇高生活品境。在这里有我最爱吃的黄瓜、黑芝麻豆子与炒米、板栗、栗子、桃子、柚子、杨梅、羊角粽等等，来自大山里天然美味。其中羊角棕特别爱吃，又香又软，长长的一个角，非常精致，一串串连在一起，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塞一个放在嘴里，那是糯米香、棕叶香、泉水香混合在一起的天然美味，满满的一篮子棕子挂在楼下，能吃很长一段时候。外婆用三皮棕叶包出来的羊角棕，尖尖的长角，成为汩罗江边一道最靓丽的文化遗产之特色风俗，可惜没有拍下一张照片，也没有传承给我的母亲和我，这样的手艺除了需要耐心外，更重要的是棕叶的形状及其包棕子时转成的角度来决定棕子的型状。心灵手巧的外婆每到端午节包出了世界上最漂亮的三角羊尖糯米棕，也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棕子，作为汩罗江边上长大的人，为纪念爱国诗人屈原而展现了最佳手艺之劳动生命本色。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我一定要从外婆这里学到这门手艺，它代表本地饮食文化之特色，有着勤劳、勇敢、善良、智慧的平江人，刻下史诗般的浪漫篇章，成就真、善、美崇高生活之境界。痛曰：“汩江粽子叶凝香，三角羊尖米新尝。日照芳华手艺展，外婆端午保安康。”

    外婆，您走了，这是见您最后一面，最疼爱您的茶姨给您拿上新手帕，放在您手边，最爱干净的您总是一尘无染，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直到八十岁的时候才有一丝白，可见您在大山里的休养生息规律对身心起到了重要健康保证。母亲的哭声最大，也是从小缺少亲生母爱最痛苦的一个人，在她小小的年纪上烙下的心灵痛苦是一辈子无法释怀的，加上二岁就过寄给大外婆又没有读小学，进学堂不到一年就去做工分，每天从五点起床，勤劳的双手在地里劳动得天晕地暗，成为生命她生命中无法消除的痛恨！如今亲外婆走了，带给母亲的痛全在岁月里掩埋，如果生命再重来一次，相信母亲依旧愿做周听华的女儿，一分一秒也不要离开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不要过寄给别人。二点的时候，灵柩被抬了出来，哭声连成一片，锣鼓声、各种乐器声连成一片，亲人送别的最后一程是多么舍不得，养育一生的情，一生的爱，一生的恩，一生的痛在此刻成为永恒的记忆，让生命之光照在山水间永不褪色。外婆，您走了，亲人的心里落空了，哀伤将一直持续，这辈子都会念着您的善良、温柔、美丽及其所有的恩情与爱，一直到永远、永远……..

    外婆，您走了，为了儿女修了一辈子福气，在床上躺了不到一个星期，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您的神志一直都是清淅的，哪怕您卷着舌头，也能说出女儿的名字：“罗茶香”，那一刻亲人的脸上是非常欣慰的。最后不能行走的日子里，您仅仅吃了一些水，还有一点点粥，没能吞下的饭粒，挂在牙齿边上；一只能放在被子里的左手的每个指头肿了，是非常疼与麻木的，医生看了，也没法再为您医治。外婆，您走了，有生的日子里，您倾尽奉献了所有的力量，每一个爱您的人始终能得到您的温暖关怀，更能得到您细心贴身的疼爱，以善良、正直、温柔、慈爱之心传递着生命幸福之光彩。古人云：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悲乎、痛哉！笔墨千文也难写尽外婆生平的挚爱和恩德，千言万语也难倾诉孝子贤孙们失去外婆大人的无限哀思与悲痛；只愿下辈子还做您的儿孙。外婆的一生是坎坷而苦难的一生，外婆的一生是勤劳而善美的一生，外婆的一生是坚强而勇敢的一生，外婆的一生是伟大而光辉的一生！敬爱的外婆，请带上亲人们无限的崇拜和祝福，九泉之下安息吧！痛曰：“举目清贫劳作人，修心慈爱苦行尘。音容笑貌风华逝，转世乾坤供奉神！”

    言有尽而情无终，呜呼哀哉！伏食尚飨！

                            2021年4月10于黑夜泣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