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小自我，融入大空间

                                         包海山

              我们学习佛教的感悟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客观世界是无常的，任何事物都在不断发展变化；二是人的认知能力是有限的，由此表现为无明、自私、我执。

            对于自然界和人类世界万事万物都不断发展变化的现象，恩格斯指出：“当我们深思熟虑地考察自然界或人类历史或我们自己的精神活动的时候，首先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幅由种种联系和相互作用无穷无尽地交织起来的画面，其中没有任何东西是不动的和不变的，而是一切都在运动、变化、产生和消失”（《马恩全集》二十卷23页）。可见，由种种联系和相互作用无穷无尽地交织起来的这幅画面，就是万事万物和合而成的现象；而一切都在运动、变化、产生和消失，就是万事万物的无常状态。

             从万事万物都在不断变化的角度来看，天长地久有时尽、天会老来地会荒，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钦哲仁波切在《正见：佛陀的证悟》中说：“这个脆弱的地球表面，陆地持续地还在变化。我们现在所知道的美洲大陆，在3亿年前地质学家称为原始盘古大陆的一部分而已。但是我们不必等待3亿年才能看见这种变化”。

           要说地质变化，鄂尔多斯地区尤为明显。作为地球一角的鄂尔多斯，在漫长的45亿年的地质年代中，经历过多次重大而复杂的地质构造运动与海陆变迁。据有关资料，在地球刚诞生不久的太古代初期，即距今36亿年前，鄂尔多斯是地史上最原始的古陆之一即“鄂尔多斯古陆”。经元古代多次地壳运动，到古生代初期，即距今6亿年前，鄂尔多斯古陆下沉，海水漫浸，形成了著名的“鄂尔多斯古海”。到古生代末叶，在海西造山运动的影响下，海水退出鄂尔多斯，古陆再次隆起。经过中生代近2亿年的稳定上升，特别是在燕山运动的作用下，逐步形成了鄂尔多斯盆地的雏形。到新生代渐新世晚期，随着喜马拉雅运动的巨大影响，鄂尔多斯不断崛起，直到距今1万年前，才形成了现代高原。

             我们生活在海陆变迁的鄂尔多斯地区，也不必等待数亿年、数十亿年才意识到这种地质变化；换句话说，当我们能够意识到鄂尔多斯这种数亿年、数十亿年海陆变迁的地质变化时，能够开阔我们的思维空间。唐代僧人程颢确实很有灵性，他的《偶成》中的诗句“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风云变态中”，把万物的变化、思维的通道以及思维与事物的融合表现的特别形象生动，非常有哲理性。鄂尔多斯也人杰地灵。我的诗歌《神奇的鄂尔多斯》也是想把自然界的魅力与人文情怀融合在一起：“古老神奇的鄂尔多斯，你沉沦崛起历经沧桑亿万年。群山相连曾经是古陆之一，你的身躯雄伟立地顶天；容纳百川曾经是汪洋大海，你的胸怀博大浩瀚无边；黄河环绕如今是美丽草原，你的魅力无限震撼人间”。

             对于人的认识能力的有限性，以及由此形成无明、自私、我执现象的根本原因，我们应该从人的思维特点来研究探讨。恩格斯在《反杜林轮》中指出：“一方面，人的思维的性质必然被看作是绝对的，另一方面，人的思维又是在完全有限地思维着的个人中实现的。······思维按它本性、使命、可能和历史的终极目的来说，是至上的和无限的；按它的个别实现和每次的实现来说，又是不至上的和无限的”。他还说：人的内部无限的认识能力和这种能力不仅在外部被局限的而且认识上也被局限的个别人身上的实际存在二者之间的矛盾，是在至少对我们来说实际上是无穷无尽的、连绵不断的世代中解决的，是在无穷无尽的前进运动中解决的（《马恩全集》二十卷133页）。

              可见，一方面，人的思维的性质必然被看作是绝对的，人的内部无限的认识能力也客观存在，所谓人人都有佛性；但是另一方面，人的思维又是在完全有限地思维着的个人中实现的，思维能力不仅在外部被局限而且认识上也被局限。正是这二者之间的矛盾，导致人们的无明、自私、我执，表现为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甚至自欺欺人。恩格斯在《反杜林轮》中指出：“就一切可能来看，我们还差不多处在人类历史的开端，而将来会纠正我们的错误的后代，大概比我们有可能经常以极为轻视的态度纠正其认识错误的前代要多得多。······根据到目前为止的一切经验来看，这些认识所包含的需要改善的因素，无例外地总是要比不需要改善的或正确的因素多得多”。他说：“整个人类历史还多么年轻，硬说我们现在的观点具有某种绝对的意义，那是多么可笑！”（《马恩选集》三卷456页）

              当我们理解了思维的这种特性，也就容易理解人们为什么常常会以自我为中心。钦哲仁波切说：无明实际上就是对“自我”、“我的”、“我”这个标签的执著。人们自我的偏爱非常强烈，非常的自我本位，总是在做事、想事、忙碌，让自己迷失在无数的执迷和僵固当中，乃至成为这个自我的奴隶。人们总是喜欢被赞美，这是最大的弱点。肤浅、无用、可笑的赞美之词，让人变得非常软弱。批判亦然。几句荒谬、毫无意义的批评，能带来永久的伤害。当我们得到一大堆赞美，其中夹杂了一点点批评时，注意力就会集中在那个批评上。世上无数人因贪恋食物、声名、赞美、金钱、美貌和崇敬，而堕入自我陷阱之中。人们成为自我概念和虚荣心的受害者。真正原因是自我希求与灵性道路背道而驰。在这个被贪婪、骄傲和物质主义所驱动的世界里，人们被短视的想法所困，被现实性所囿限。我们常会发现自己不自愿地附和大多数人的想法，以便在这个所谓民主的世界中与人共处。如同环球小姐选美一样，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所做、所想的任何事情，都是基于一个非常有限的共同逻辑系统。我们非常强调共识。

              无明会使人我执，也会使人盲从，无奈地附和大多数人的想法，随波逐流，还美其名曰随和、谦逊。马克思指出：“过分的严肃就是最大的滑稽，过分的谦逊就是最辛辣的讽刺”；“天才的谦逊就是要用事物本身的语言来说话，来表达这种事物的本质特质。天才的谦逊是要忘掉谦逊和不谦逊，使事物本身突出。精神的普遍谦逊就是理性，即思想的普遍独立性，这种独立性按照事物本质的要求去对待各种事物”（《马恩全集》一卷8页）。只有形成思想的普遍独立性，能够按照事物本质的要求去对待各种事物，我们才既不会我执，也不会盲从。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超越小自我，融入人类共同按照事物本质的要求去对待各种事物的社会和自然界的大空间。

             我执是无明，而盲从可能是对别人我执的盲从。改变这种现状，需要提高我们的综合素质。钦哲仁波切认为：修道会延展我们狭小、受限、讲究逻辑的心，使它更加开阔与成熟。佛陀并非不理性，他只是明确地指出一般的、理性的思维是有限的。佛陀教导的特殊之处，是给予我们质疑的自由。依佛教的观点，我们都不正常，都不清醒。最实际可行的是从批判心开始。总是从批判心出发去分析事情，不要轻信一面之词，无论是出自哪一个法道。所谓“不分派运动”，事实上是佛陀教法的精髓。佛教里智慧指的是了知无我的心或自我本空的心。了解空性基本上就是了解到，不管看到什么或感受到什么，都是你自己的诠释，那只是你的认知而已，在实相上它们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存在。因此每当你作判断时，要告诉自己：“这只是我的认识，是我有限的概念”。智慧与佛性是一件东西的不同名称。佛性或智慧，并非超乎自己、超乎常人、非常神圣，或是某些需要培养的东西。佛性已经在那里，它就像一股清泉。当你不再随着自我的念头起心动念，无判断或者说直觉本能的智慧就出现了。

            这里有两点非常重要。一是质疑的自由和批判的精神，这是人类不断前行的动力。马克思说：“一切发展，不管其内容如何，都可以看做一系列不同的发展阶段，它们以一个否定另一个的方式彼此联系着。······任何领域的发展不可能不否定自己从前的存在形式”（《马恩全集》四卷329页）。没有质疑、没有批判、没有否定，也就没有人类的进步和社会的发展。由此可见佛陀教法的难能可贵之处。二是佛性即自然法则像一股清泉原本客观存在，它有一种吸引力，证悟到这一点就能够回归人的自然天性，就会出现遵循客观规律来改变世界的智慧。人们不能创造和改变客观规律本身，而只能认识和把握客观规律来创造和改变世界。认识和把握不能改变和创造的客观规律，来改变自然环境和创造人类新的生存条件，这是辩证统一的关系。如恩格斯所言：人的思维的最本质和最切近的基础，正是人所引起的自然界的变化，而不仅仅是自然界本身；人在怎样的程度上学会改变自然界，人的智力就在怎样的程度上发展起来。自然条件到处决定人的历史发展，同时人也反作用于自然界，改变自然界，为自己创造新的生存条件”（《马恩选集》四卷329页）。

         本文为《对佛教的思考与应用——兼谈中华文化“四大金刚经”》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