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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洛阳三疑及答案/◆吴春安

已有 487 次阅读2023-4-17 23:33 |系统分类:文学| 游记, 洛阳, 吴春安, 牡丹, 老子 分享到微信

 十三朝古都洛阳到前年才排上我的旅程,足以说明国家之大,旅游资源之丰富,也说明我对旅游目的地随遇而游,没有经过精挑细选。前年年中由于遇郑州雨灾干扰,最终只游了同样是千古名都的开封并发表游记之后就离开了河南。感觉古都内涵丰富,文化博大精深,看过之后需要时间消化,一次游几个,贪多嚼不烂,并不明智。我的开封游记,战友张勇龙读后荐给了广东省委政策研究室的一位前主任,主任读后给予了高度评价。能担任此职说明笔力深厚,本领高强,而在目前体制和官场风气之下未能晋升,我理解人很正直,于是认定他的表扬并非礼节性的。这次到洛阳,也就将心中相关的三个疑惑摆出来,自己寻觅并记录下心中的答案,串成一文。

牡丹花为啥能成为花魁?

  感谢勤劳智慧也爱钱的洛阳人的培植,广州每年春节的花会上,我都能欣赏到盆栽牡丹的绰约风姿。我推测,在原产地,在顺应时令的阳春花季,花会开得更加艳丽。正值37届花会,我下车即去了国际牡丹园,一睹其风采。

  我亲眼见了众多洛阳牡丹品种,果然比花盆里培育的强得远,也想清楚了它为何能成为花魁。

“牡丹当花王,因为它雍容华贵呗!”一位有见识的朋友曾经告诉我。这其实是一种思维定势,有某一个人这么说,大家就都从众作惯性思维,顺从这个结论。现在,几乎每幅牡丹画,题名都是“花开富贵”。其实,这是旧儒家天地人合一的思想的开花结果,人们强加给它的一种主观臆断,牡丹与人的富贵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从此,却被承载了人的致富梦想。正如竹子人格化,被人称赞“未曾出土即有节,到凌云处仍虚心”,成了植物界的君子。其实,杜甫就不信这一套,大约是吃够了竹子的苦,他在成都的草堂写诗:“青松恨不高千丈,恶竹应须斩万竿。”至于吃的什么苦他没说,我们家的体验是:才两年竹笋就从菜园钻进屋内,土砖屋差点被拱倒,父亲由怕生恨,全部挖掉了。拱翻穷人之土砖茅屋,如果竹子真是君子,是不会做的!

  一个人称霸天下必有过硬的实力,率领部队打许多胜仗才能上位。一种花成魁同样必有上位的真实的、能够淘汰其他品种的过硬理由。牡丹能够成为中华国花,我认定有花本身的原因,也有人主观意识方面的因素,共同造就了让它战胜其它花的如下优势——

  花朵很大。华人在理念上推崇大,看不起人便朝他树起一个小指头,表示藐视,称赞人就朝他树大拇指。如果国家合并而国土面积变大、人口增多,就高兴;如果暂时分裂而变小,就痛心疾首,国外南斯拉夫和捷克斯洛伐克分裂成几个小国家,我国人民绝对不能理喻。这种以大为荣、以小为耻的思维方式,将许多好看而不够大朵的花如梅花、兰花、茶花、桃花、水仙无情地淘汰。

  品种繁多。牡丹从姚黄和魏紫开始,杂交而培植出的品种不可胜数。玉兰、绣球花、芍药花朵大,但品种太少,颜色单一,在这一环节被淘汰。

  粉嫰鲜艳。植物为繁殖考虑,彼此之间向蜂、鸟等传粉者争宠,将自己的生殖器——花朵进化得千娇百媚,香气浓郁。我们人类将花比作女性,当然是粉嫰、鲜艳更显柔媚、娇美。我观察,万花丛中,牡丹最显娇美,让人一看就产生怜爱之心。而菊花、木芙蓉、木槿花、蜀葵等就因这方面有差距被淘汰了,君子兰极鲜艳可爱,但同样是缺乏粉嫰的感觉,加上颜色单一,也惨遭淘汰。

  符合以上这三个特征进入决赛的,只有荷花。荷花被儒教理学鼻祖周敦颐挖掘有“出污泥而不染”的品格,比牡丹的“雍容华贵”更胜一筹,但水中荷花最终比不过陆地牡丹,是这种文化诞生的时间先后决定的,唐推牡丹,宋重荷花,先入为主后为客。从地理位置看,主要生于北方的牡丹,比主要生在南方的荷花距离上更接近朝廷,考察牡丹称王确有皇权因素的影响,杜甫诗报道:“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帝王喜欢,臣子们哪有不喜欢的?白居易恭维:“绝代只西子,众芳惟牡丹”;刘禹锡贬斥芍药和荷花:“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赞美牡丹:“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中书舍人李正封以“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赞牡丹,皮日休也写诗称道:“竟夸天下无双艳,独占人间第一香”。从此,牡丹被称国色天香。

  国色我认可,但至今并未闻到过牡丹的香气,就是有也极淡,与茉莉、夜来香等不在一个档次,这天香的帽子纯属浮夸乱戴,马屁味很浓。

孔子拜见老子有啥收获?

  唐朝发生过回纥国(今新疆)使者缅伯高千里送鹅毛的故事:因途中白天鹅饮水时飞掉,慌乱中去抓,只扯下了其身上的几根羽毛。唐太宗读缅伯高诗“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了解因由后,依旧奖赏了他。这说明当时的藩属国了解华夏有送白鹅的礼俗。其实,此礼俗唐朝已经不时兴了,正如唐代的折柳送别之礼现在废弃了一样。

  历史上,诸侯国鲁国34岁的私塾教师孔丘,到大周朝首都洛阳拜见担任着国家图书馆长的李聃(老子),就是按当时礼俗抱着一只白鹅。孔子17岁时,在鲁国的巷党已经见过老子,那只是随机的路遇与远观。而这次千里迢迢,是久仰之后的一次正式的拜访,孔子为此做了一番精心地准备:怕鲁国方言影响交流,先学说了东周雅语(洛阳官话),邀学生南宫敬叔同行。南宫敬叔利用其贵族身份,向鲁君申请了一辆双马乘车、一名驾驶员,两人带着一个随行童子去的,其名义,是向博古通今、学富五车的老子请教古代礼制的学问。鲁国三桓专权架空国君,发生太多的礼崩乐坏的事实,孔子想寻求一个通过恢复礼制而解决的办法。

鲁昭公二十四年(前518年),孔子一行来到周都洛阳东关通巷北口的老子住宅,拜见了这位声名如雷灌耳的前辈学问家。今洛阳廛河区东关大街有孔子入周问礼碑,刻有“孔子入周问礼乐至此”9字,记载了这件史实。

  据司马迁《史记·老子韩非列传》的记载,老子不仅没教礼俗,还反泼了孔子一飘冷水:“你提及的那些人,其尸骨都已经腐朽,只是留下一些言论在世上罢了!”言外之意是,朝代更换文化必换,不必刻舟求剑。从《道德经》看,老子认定东周乱世的出现并非礼制崩塌引发,而是国君没有遵循“道”(规律)造成的,只需要让他们懂得道理即可。

  可能是孔子求教之前铺垫的话说得有些多,老子感觉在卖弄学问,还提请他注意才华要像财产一样不外露,骄傲害人,谦虚受益,做到大智若愚。就讨教礼制这事本身而言,孔子算是碰了一鼻子灰,但回到鲁国后,在学生面前还是礼节性地称赞了老子:“鸟、兽、鱼我都能了解,也都有相应的工具捕捉,可是对于乘风云而上天的龙,我就无法了解,老子就是一条龙啊!”为自己挽回面子。

  从《论语》中子贡答公孙朝的问话来看,孔子无常师,以自学为方式方法。孔子也自述没有拜师,而是三人行必有我师,向社会各阶层学习,间接说明了这次东周国都之行失败。但我认为这是表面层次的,深层次看孔子并非没有受益,相反收获很大:纵观孔子的人生和成就来看,并没听老子的教导,老子让他明白了彼此世界观的不同,从此确立了人生新目标,反老子之道而行之,将他作了反向参照:他没有掩藏自己的智慧,而是在政务和教学中,时时事事处处用言行展示聪明才智,履行好职责。终身重视礼制在国家治理中的作用,并号召学生克己复礼。老子倡导不要主动施仁政,因为“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效仿自然即悟道;孔子则建立起了以“仁”为核心的儒教体系,提倡要修仁德施仁政,被2500年来的封建社会统治者采纳,儒学成为中华民族的精神主食,这,可以看作孔子拜访老子的一种间接大收获。

  我认为孔子当时已经明白:如果信老子并终身实践他的理论,充其量不过是成为第二个老子,何况,他与老子看问题的角度不同而见解迥异,只能另立门户,最终走积极入世进取之路,当官时的职位比老子重要得多,还教出三千学生,最终成了封建帝王们推崇的至圣先师,中华文化的最核心奠基人,被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排在东方三大思想家之首,名列老子之前,事业上超过了消极避世的老子。

  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孔子拜访老子后所取得的人生成就,证实了师从关系上“顺从只能优秀,叛逆才能卓越”的哲理。

女皇帝与男皇帝有啥不同?

  武则天是我国历史上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女皇帝,在公元690年即位,时年67她的武周政权存世15年,都城就设立在洛阳。

女性当皇帝,与男皇帝会有啥不同呢?我从性别角度,通过用比较的方法,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

  从获取和巩固权力的途径看没有不同。春秋时期,阖闾为了当上吴国国君,请堂兄弟吴王僚到家里做客,派刺客从端上的鱼腹中取匕首将其杀害,当上了国王;齐桓公姜小白与亲兄长公子纠争夺齐国王位,杀害他而上位;至于唐太宗李世民杀太子李建成和兄弟李元吉而成为皇帝,世人尽知。以上皆为男性争职位用阴谋或阳谋伤天害命,极为残酷。武则天作为女性,为了地位和权力同样心狠手辣,为了当上皇后,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女儿,嫁祸王皇后而如愿。然后,利用丈夫唐高宗李治生病而代理皇帝职权,在高宗驾崩后,先后册立并废掉两个儿子(中宗李显、睿宗李旦)的皇位,最终让自己当上了皇帝。根据林语堂的统计,武则天为巩固自己的统治,杀了亲人23名,唐宗室34人,朝廷大臣36人,谁说女子不如男?

  武则天虽然只做了15年的皇帝,但加上代理阶段听政的30年,统治了中国长达45年之久。从没有正经读过书而能造字几十个推测,她喜欢动脑筋,政治上继承了唐太宗的各项合理政策,并特别重视发展农业生产,国力继续上升。她也喜欢为巩固统治而进行一些政治改革,如隋朝开创的科举,她增加了殿试环节,亲点状元、榜眼和探花;以前唯有文举,她登基后还专门设立武举,将有真本事的将领选拔出来。她的统治阶段为唐玄宗的开元之治打下了良好的基础,获得历史学家的肯定。这说明从智商看,妇女与男子智商没有大区别,也可以从事政治并当一个好皇帝。

  武则天手握皇权后,在后宫养起了面首,薛怀义以及张昌宗、张易之兄弟,只是留下姓名和故事的代表人物,从诗人宋之问自荐做面首、大臣在朝堂上可以公开向武则天推荐“臣子XXX阳道壮伟”看,武则天贪宠的男色数量可观,即使上了岁数,她纵欲腐败方面与三宫六院的男性皇帝没有不同,一方面满足心理需要,另一方面满足生理需求。人分男女,人性却只分善恶,其中善是人性,恶是兽性。人作为高级动物总还是动物,兽性无法根除。中国人为啥特别热衷于当官?因为长期处于专制社会,当官可以获得突破道德、法律束缚的超级享受,这种享受的多少与职务高低成正比关系。坐到皇帝这种最高权力宝座上的人,没有任何监督,可以为所欲为,兽性更容易泛滥。因武则天过度宠幸面首,造成皇宫物质方面的严重破坏,还伤害了亲人与臣子,如薛怀义被急速上升的地位弄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竟敢烧了明堂;而张氏兄弟与皇族李氏之间发生矛盾时,武则天毫不犹豫地下令杀掉了李氏皇族的当事人。

  神龙元年(705)正月,宰相张柬之以及大臣桓彦范、崔玄、敬晖等人联合右羽林大将军李多祚发动政变,诛杀张氏兄弟,逼武则天退了位,当年11月武则天死去。恰恰就是在死这一件事,武则天与男皇帝表现了一点点不同:她归葬陕西咸阳乾陵后,立了一块无字碑。自己说好并无益,是非留待后人评。我在1991年游览后认定,她82岁人生中做的最后这件事,是做得最聪明的一件事。

 2023年4月17日于宝鸡水产招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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