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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节同人殊运

已有 682 次阅读2011-12-11 20:34 |个人分类:情离情聚|系统分类:文学分享到微信

离校前,小龙去跟小皮匠道别,小皮匠单位在镜湖公园旁边,环境很优美,一栋两层楼的通屋里,住满了招工上来的上海知青,有男有女。几十只床铺互相紧挨着,南北各一长溜,中间只留下约一米五宽度的走道,就跟现在的民工宿舍差不多。

那年,小皮匠开上了垃圾清扫车,小龙心想,老天爷还算公平,让死干苦干的人总算有了喘息的机会,总算学到了一门驾车手艺。

为了小龙的到来,小皮匠和他的女朋友华燕芬特地煮了一锅老鸭汤,吃饭的地点就在他的床边,小龙开始羡慕起小皮匠,和女朋友同在一个单位,同吃一锅饭,而自己却从来没有和小梅在一起吃过饭,小龙突发奇想,这个小皮匠看上去傻乎乎的,情商倒不低,才一年多时间,就交上了女朋友,看他俩的热乎劲,说不定已经天地之合。可是,这么大一间通屋,床床相靠,他俩要做爱,没有消音器是不行的,没有避震器更是不行的,除非将马路当床,小皮匠会扫出一段干净的马路当做爱之床吗?

小龙回忆起一年前与小皮匠意外相见的一个周日上午。

那天,小龙的心情很郁闷,与小梅相拥牵手后,小梅对自己就开始不冷不热,不阴不阳,后来,干脆就熟视无睹,如弃筚帚,为此,小龙独自一人去镜湖公园散心。来到镜湖路上,突然,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扫大街,小龙驻足仔细一打量,像小皮匠,疾步上前,近前再一看,呀――!是小皮匠。

“嗨――,小皮匠。”

小皮匠听到有人叫自己,直腰抬头一瞧:“咦――,大画家,是你啊――。”

小皮匠身穿一套洗得发白的缀满布丁的破衣服,头戴一顶破草帽,和插队时相比,完全是同一个人,所不同的是,手中拿的不是锄头,而是一把大扫帚。

“喂――,什么时候招工的?怎么不来学校找我?”小龙连问两句,分明对小皮匠有所不满。

“你是堂堂大学生,我们扫地的,高攀不上。” 小皮匠一厢喜欢调侃。

“这是什么话?一口锅吃饭,一个房檐下睡觉,整整三年,我俩还分谁是谁。”

“我看这样,还是你到我单位去,怎么样?”小皮匠发出邀请。

“好好,咦――,你怎么不穿单位发的工作服?还穿这套破衣服?”小龙觉得小皮匠节约过了头,没必要这么死抠。

“屁工作服,没发。”

小龙觉得小皮匠在当班,不好意思多打扰,简单聊了几句就分手了。

同一片阳光下,一个扫大街,一个上大学,小龙的心情突然沉闷起来,游园的兴致索然无味,这是命运的安排,抑或是命运的捉弄,小龙在心底里感叹,命运对小皮匠不公,插队时,小皮匠是个死干苦做的人,招工了,又干上了苦力活,而且,他的一生注定要和垃圾打交道,要是换了自己会发疯的。

但是,小龙又发自内心地羡慕小皮匠,毕竟,每月36元的工资是花花绿绿的,是人见人爱的,也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想想自己还在花父母的钱,小龙真想和小皮匠换一个角色。

小皮匠招工进了芜湖清洁管理所已近半年,明知道小龙在安师大却不去,倒不是他俩有什么宿怨,而是小皮匠自感惭愧,觉得自己是个扫大街的,低人一等,大学的校门天天看见,校门前的一条马路就是自己的工作区,自己几次见到小龙和几个同学路过都不敢打招呼,今天小龙能主动和自己打招呼,说明大画家还没有忘记自己给他大学录取通知书时说过的那句话―好了,释放了,不要忘了我们这些难兄难弟。

……

喝老鸭汤时,他俩聊得最多的是回忆,回忆从由近而远的倒叙开始。

小龙上大学时,几个老知青驾着手扶拖拉机送他到县城,二十多里的泥路七高八低,小龙坐在拖拉机的挡泥板上,被震得肋骨似要从胸腔里钻出来,疼得实在架不住了,只能用双手撑住档泥板,用双臂当弹簧,才保住了肋骨不断。

中饭,小龙在饭店请了一桌,吃得杯盘狼藉,添了两个菜,又是风卷残云。小龙很想再添两个菜,小兔往小龙的腿上靠了靠,还眨了眨眼。小龙知道他的用意,不要当袁(冤)大头。小鱼却故意调侃:“酒还没喝完,只能用菜汤当下酒菜喽――。”

其实,小龙是应该再添几个下酒菜的,只是囊中羞涩,身边只剩十几块钱了,实在不敢甩派头,只能跟弟兄们打个招呼,等将来有机会再补偿,七八个插兄才打着饱嗝站起身,驾着拖拉机返队了。

小龙很关心组里的情况,问了张三又问李四。

“小龙,你走后,又来了一批知青,大队专门划了块地,成立知青生产队,派了一个队长和烧饭的。”

“啊――?知青生产队,又是新生事物,又是苗干事出得主意?”

“不是他,还有谁?”

“那――,小鱼不当组长了,当什么?”

“提拔到公社去了。”

“这个家伙真会混,怪不得在上海见到他时陪县里的干部在考察。”

“小鱼明的是扎根,暗的是丢不下春花,你应该比我清楚。”小皮匠说话喜欢一针见血。

春花是小吊死鬼姐,长得像流行歌曲《小芳》里的小芳,两条辫子粗又长,从小和生产队长的儿子铁蛋订了儿女亲,春花自从见到小鱼后,花季少女的心就收不住了,就开始微波荡漾,就开始思春心切,微微突起的双峰开始寻找磁场。刚开始,见小鱼在她家打扑克牌,扒在小鱼的后背上,故意一抻一抻,磨得小鱼后背痒痒的,夏天歇凉与小鱼一人一头同躺一张凉床,故意乱翻身,乱伸腿,乱摆手寻觅刺激点和敏感区。

两年后,春花出落得越来越曲线丰满,越来越勾人眼球,越来越让村上的小伙子魂不守舍,也让铁蛋夜不能寐,茶饭不思,眼看自己的小娘子将被小鱼吸进嘴里,骂又不敢骂,打又不敢打,渐渐地,铁蛋成了软蛋。

小龙并组后分在春花生产队,小鱼带他去过春花家几次,每次去后,小鱼都会在小龙面前炫耀一番:“怎么样,长得还可以吧,不比你的小春逊色吧。”

说心里话,小龙每见一次春花,不仅会想起小春,还会忍不住马上抱一抱春花的冲动,看来《诗经》里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真不赖。

但是,自从小龙打了她家的鸭子和弟弟,又被她的母亲“再教育”过后,小龙再也不敢去她家,甚至不敢从她家门前过,生怕“还不如一条狗”这句话窜进耳朵。

“对了,我想问你,小兔招工了没有?”

“招了,在供销社当营业员。”

“咳――,小兔脸上的一条疤损失大了,”小龙看到华燕芬正在闷头吃饭,开始担心起小兔将来找对象会跌分。

眼睛没瞎掉还算是走运的,否则……。”小皮匠回想起当时的情节还心有余悸。

“就是抓赌被打伤的那个小兔?”华燕芬半口饭含在嘴里,加入了他俩的谈话。

“没被打死,打得半死不活。”小龙误听了华燕芬夹饭夹语的话,澄清了一下。

“谁说打死了。”华燕芬不乐意地瞄了小龙一眼。

“跟你说过多次,就是不听,说话时不要把饭含在嘴里。”小皮匠一边打圆场,一边教训起女朋友。

小龙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都怪我,都是我不好”

小兔脸上的一条光荣疤,不是在战场上留下的,是在抓赌现场留下的。

春寒料峭的一个晚上,大队民兵营长急匆匆来到知青组,叫小龙他们和他一起去抓赌。当时,组里只有小龙、小兔、小虎、小猴子和小皮匠五人。小辫子和小牛都还没回来。那天,组里来了一个小猴子的朋友,是从新疆逃出来的,小皮匠有点担心,担心这个小猴子的朋友趁人不在撬锁翻箱,因为,小皮匠有过教训,心有余悸,小龙跟营长说自己留在家里看家。于是,他们四人赤手空拳跟营长一起去抓赌。

小龙在煤油灯下一边画画,一边等他们回来,一边监视着新疆来的不速之客。画啊等啊,等啊画啊,还不见他们回来,小龙不敢睡,直到那位不速之客发出鼾声后,才敢上床睡觉。

一觉醒来,天已见亮,小龙起床一看,怎么还是自己和不速之客两人。过不多久,屋外传来一片嘈杂声,第一个进门的是小鱼,后面跟着生产队队长和几个老乡,小鱼脸色极度惊恐,嘴里不停的念叨,怎么办?怎么办?而且,上气不接下气,像要哭出来似的。小龙估计出大事了,而且,跟抓赌有关。果然,不出所料,小兔和营长正在公社卫生院抢救。小龙一听,脑袋轰的一声,拔腿就朝卫生院赶。

赶到卫生院,小虎、小皮匠和小猴子都在。进到病房一看,营长在昏睡,小兔的整个脑袋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只留右边一只眼睛,鼻孔和嘴巴没包上,衣服的前襟血迹斑斑。医生说一共缝了二十几针,只差一点点,小兔的左眼就报废了。

一会儿,苗干事赶来了,当即决定,立刻转县医院,由小龙护送和护理小兔在医院的一切事项。于是,两副担架被抬上两条木船,沿着青川河溯流而上。

小兔和营长同在一个病房,前后一共住了将近一个月。小兔的父亲和大哥大嫂两天后赶到了,县五七干部来看望小兔和营长,接着,公社书记,大队干部,生产队社员都来看望了小兔和营长。从小兔对他亲人的叙述中,小龙才了解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那晚,他们冲进赌屋后,见到几个不是本大队的社员,还有几个躲在里屋的蚊帐后面。小兔、小虎和小皮匠把住大门,不让他们逃走,小猴子一人跑到里屋把人赶出来。突然,有人大喊一声:“打他狗日的。”

随即,外间的油灯突然被人吹灭了,小兔他们几个只好撤到屋外。谁知,这帮赌徒杀性四起,手拿锄头和泥锹,不问三七二十一见人就打。营长被锄头砸在头上,当即倒地。小虎上去搀扶,也遭到一锄头。不过,小虎眼疾手快,抬起胳臂挡了一下,才没伤到要害之处。小皮匠第一个出门,逃得快,才躲过一劫。小猴子更是头脑活络,趁乱逃之夭夭。只有小兔最倒霉,先是被泥锹当面一砸,感觉不好,回身就逃。由于手捂着脸,天又黑,看不清路,跑反了方向,朝着外村赌徒的生产队方向跑。那个丧心病狂的赌徒,手拿泥锹,在后面一路追赶。直到小兔跑不动了,跪下来求他开恩,赌徒还对着小兔拳打脚踢。等赌徒骂骂咧咧离开后,小兔的神志才开始有点清醒,虽然小兔跑错了方向,可是,离卫生院近了。小兔手捂着面颊,沿着黑咕隆咚的田埂,三步一趔趄,五步一打转,敲开卫生院大门,才得到及时的救治。但是,小兔流掉的血至少有500CC

民兵营长是中度脑震荡,昏迷三天后才醒过来,十天后,神志才慢慢恢复,才慢慢回忆起当晚事情的经过。营长说,他第一个冲进去,本大队的社员一个没敢动,外村的人有好几个,只听到里屋发出奇怪的声响和小猴子的催叫声。突然,油灯灭了,接下来的事,他就记不得了。

赌徒为什么要吹灭油灯,为什么敢用农具将人往死里打,为什么还要追赶小兔这么长的路,小兔跪下求饶,而且,满脸血肉模糊,为什么还要施行暴打,而且,赌徒知道小兔是知青,还说打的就是知青,难道,他们跟知青有不共戴天之仇吗?后来,据赌犯交代,他们要打的是小猴子,说小猴子偷过他们的西瓜。那天晚上,小猴子用竹竿隔着蚊帐戳他们的脸,一下子被激起了火,所以......

刚开始,几个凶手被抓后,觉得有后台,气焰很嚣张,打电报谎称母亲生急病,把一个在外当军长的远房亲戚叫来。这个军长了解内情后,第二天就回了部队,并表示,一切按法论处,绝不干涉地方办案。后来,凶手的家人又赶到北京,找到一个当中央委员的亲戚,请她说情。但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因为,那一年,中央正在抓迫害知青的典型,这个赌徒正好撞在枪口上,天皇老子也帮不了他的忙。最后,暴打小兔的凶手被判了三年,打营长的凶手被判了一年。

……

老鸭汤喝光了,小龙感觉通体舒畅,想想3年同吃一锅饭的情谊依然浓厚,同睡一个屋檐的友情仍然温馨,如今自己要毕业了,要与小皮匠分手了,感到有点依依不舍,小龙抬眼看了看小皮匠道:“老鸭汤真好喝,大学三年没吃到这么好的菜,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当初怎么啦?” 小皮匠以为自己在哪里得罪了小龙,不安地问了一句。

“咳――,当初不该高风亮节,把招工名额让给小马,否则,自己已经工作6年了,你想,6年的工资是多少?”小龙一想起小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有气,这个忘恩负义的小马,真是人心隔肚皮,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小龙告辞回学校的一路上想得很多,想得很远。相比之下,小皮匠他们几个招工的,都比自己提前实现了自食其力,哪像自己囊中羞涩,为此,小龙后悔上大学,后悔到了26岁,还不能自食其力。而且,小龙也已经了解到,大学毕业后的工资才40元,比小皮匠他们并不高。小皮匠比自己早工作两年,已经有了积蓄,有了女朋友。所以,小皮匠有能力招待自己喝老鸭汤,而自己没能力回敬他,刚吃下的老鸭汤在胃里翻江倒海。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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