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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忠长篇纪实小说《红柳梦》三

已有 184 次阅读2022-11-23 02:32 |系统分类:文学分享到微信

第二十八章 天堂的感觉,真好

 

 

在全体村民大会上,云海宣读着印着红字的中央文件,毛主席的话:“人民公社好。”

“我们的高级农业生产合作社,在极短的一个月时间,要重新改组为人民公社。实行一大:大规模;二公:公有制。

“毛主席考虑到当时以大搞兴修水利为特点的农业生产建设的发展需要,觉得需要办大社。1958年3月,中共中央政治局成都会议通过了《关于把小型的农业合作社适当地合并为大社的意见》。意见指出:“为了适应农业生产和文化革命的需要,在有条件的地方,把小型的农业合作社有计划地适当地合并为大型的合作社,叫人民公社。

“所谓大,就是将原来一二百户的合作社合并成四五千户以至一二万户的人民公社。所谓公,一切财产上交公社,多者不退,少者不补,在全公社范围内统一核算,统一分配,实行部分的供给制。”

“强调要破除迷信,解放思想,发扬敢想敢说敢作的创造精神。会后,在全国各条战线上,迅速掀起“大跃进”高潮。。。。。。。

“啊呀呀,是毛主席说的,这全国统一呀,咱们就成了国家的人了,吃啥供给啥,光棍汉给不给供给老婆呀?”老光棍侯来财满脸红光,唾沫星子四射,俩眼巴巴地望着云海说。

云海妈随手拿起了一个苕子,朝侯来财打来:“你小子是想媳妇想疯了吧,别做白日梦了,不要耽误了云海说道!”

“我就是问一问吗?你个死老-------婆子,管得宽。”候来财嘟囔着乖乖地坐在炕沿上。

“哈------哈!”

笑声穿过了社房的破窗户,朝旷野传去。这个笑话在小村绕了好几个弯,一星期后,才消失掉。

人民公社成立那天,火烧桥锣鼓喧天,口号震天响,大麻雷,二踢脚,响成了呼呼的风。

云海领着全体社员,一人手里高举着三角彩旗,上面写着标语口号,社里有八个炮手,谁知道,别的社比自己社的炮手还多,又临时增加了二个。“人民公社万岁!”“跑步进入共产主义!”。。。。。。

四面八方的社员们,都是一路呼喊着口号,一路小跑来庆祝火烧桥人民公社成立。大会会场设火烧桥的老戏台上,在会场一圈插满了红旗,还有标语。主席台上,一摞摞的,全是群众的“决心书”、“申请书”,都是争先恐后要求入社的。当时,大概有一万多人来开会,黑压压的一片围着主席台。中午十二时整,火烧桥人民公社第一任党委书记爱爱社正式宣布:“火烧桥人民公社成立!”顿时,人群像炸开了锅一般,喊口号的、鼓掌的,锣鼓齐鸣,鞭炮声音震天。

火烧桥人民公社由附近的27个合作社,9000多户人家组成,共三万多人。为了便于管理,根据“中央有啥咱有啥”的想法,在“大社”里设了“农业部”、“商业部”、“财经部”、“公安部”、“林牧渔业部”、“工业交通部”、“军事国防部”、“文化部”等机构,以后又叫做人民公社八大员。

那时候成立“人民公社”是跟人家苏联学的。把“巴黎公社”改为“公社”。

人民公社的第一件事办大食堂,解决人民的吃饭问题。在办大食堂前,社员把家里喂得鸡猪牛羊马兔子全部入了社;社员家里的粮食蔬菜锅碗瓢盆也全部交给了食堂,社员在食堂吃饭不要钱,跑步进人了:“共产主义”。

原来一家一户喂的猪牛羊马兔和鸡,现在集中在一起,喂不好,出了毛病就宰杀,所以大食堂是天天有肉吃。

侯来财一伙人,有时候嫌本生产队食堂的饭菜不合口味,串其他生产队吃共产主义饭,一生产队吃好的,其他生产队的来吃,云海他们生产队还要欢迎,有时候来吃共产主义饭的人多了,砸了锅不够吃,还要本社社员发扬“共产主义精神”,饿着肚子,口中喊:“欢迎!”,脸上带着笑容。

天堂的感觉真好,吃饭不要钱,衣服免费穿,生病免费看。

干活更不累,上工一窝蜂,嘻嘻哈哈,快快乐乐,干多干少一个样,干与不干都一般。

这不是笑话,俩个饲养员给一百多头牛饮水,你提一水桶,我也提一桶。第一个饲养员提了三桶水因为有事情走了,第二个饲养员也提了三桶水不干了,共产主义,人人平等,干活也讲究绝对平均。牛渴的快要疯了,把饮水槽用角掀翻。下午,这个带头闹事的牛,就进了汤锅。这真是灯草棍棍戴凉帽儿,好活一阵是一阵儿。第二十九章吃草还犯罪套人最深恶痛绝的就是好逸恶劳,白吃饭的人。靠双手吃饭的人,是受人尊敬的人。

侯来财一伙吃共产主义饭的人好景不长。

上级有了决定,禁止串村子吃饭。这些人,吃完了本大队,跨公社去吃,根本不劳动,成了盲流。村社干部头疼,社员意见纷纷。这一禁止,又灰溜溜地各回各生产队。

大批杀猪宰羊,不到二个月,猪圈里没有猪,羊圈里没有羊,鸡全部得瘟疫死了,粮仓见了底,大食堂给社员的生活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这个:“人民公社是金桥,通向天堂路一条。”的路更艰难了。

 

 

 

 

 

 

 

       第二十九章 放卫星

 

生产队的大食堂饭菜油水少了,干饭少了,各种菜多了。可是有一条,只准你默默地吞糠咽菜,不许你乱说。尤其是上级来检查,还要装点门面,多少吃一点好的,连社员的肚皮底底也打不起来。人家一走,苦菜糊糊一大锅,再喧肚皮。

放卫星,粮食堆到白云间。

火烧桥人民公社墙上的一副漫画,在太阳下,一个老农民坐在粮食堆上,和天空的白云相连,老农民正在得意洋洋地烟嘴对着太阳吸烟,漫画题目是:粮食堆到白云间,就着太阳吸袋烟。

粮食真的打下那么多了吗?其实不是,全是放卫星放的。

旗里召开三级干部会议,让大队生产队干部报产量。你如果如实报,就是保守思想,其他干部斗你的保守思想,连觉也不让睡,你如果多报超过了最高产量的生产队,就可以休息。会务秘书处宣布你放了卫星,报纸和广播报道你的典型,还要得奖,甚至官位高升。就是毛主席说的,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

云海已经放了二次卫星了,说良心话,这不是自己愿意的。刘青山一直教育儿女们,要有骨气,有钢骨。“男人没钢,不如一把粗糠。”

做人要诚实守信,不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要光明磊落。谁知道,现在逼迫着你说瞎话。本来生产队亩产二百六十多斤,非要你报五百斤,产量过黄河。云海一开始不报,旗里的干部和公社干部几个人轮流着做思想工作。俩天俩夜下来,云海实在熬不住了,报了亩产五百斤,可是落后了,人家有的生产队过了长江,亩产上了千金。

旗里和公社干部还要给云海上紧箍咒,搞车轮战,吓得云海连饭也吃不下。就在这时,蛮会人民公社一个生产队放了个特大的卫星:一亩高粱打了1万斤!

这是一颗爆炸的卫星,一亩地高粱亩产量上了十万斤。这是特大喜讯,三级干部会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大红喜报在前,三级干部在后,沿着陕坝大街游行一圈,市民们拥到了大街上看热闹,不少的市民还加入了游行的队伍,一起给毛主席报喜。

旗里和公社立即开现场会,生产队把其它地里的高粱穗子全部拉到一块地里让干部们参观。

前来开现场会的大小干部个个心知肚明,谁也不说什么,万分虔诚地看着这颗一亩产十万斤高粱的卫星。

食堂里的粮食不够吃,有的社员在入食堂的时候,没有把粮食全部交出去,偷偷地藏在起来。现在食堂吃不饱,半夜里里偷着烧火做饭。不料早已被队干部发现,每个生产队都派民兵巡逻了哨,发现谁家的烟筒半夜冒烟,突击搜查。发现后,一粒也不留。

民兵们发现翠翠家夜里烟筒冒烟,于是就冲进去屋里搜粮食,把炕都刨塌了,盆盆罐罐扔了一地。几个人把锅弄了个底朝天,然后拿起镢头就砸,翠翠尖叫着扑了上去,用身子护着锅,脸上弄得全是黑。民兵连长问哪里来的粮食?翠翠说她从娘家带来的。

民兵连长说:“放你娘的屁,樊三疙梁的人都快饿死了,还有粮给你!给我好好搜,搜出来人人有份!小院一时人声鼎沸,角角落落都是人,一家人的心悬在嗓子眼上。人们把地都翻起来了,瓶瓶罐罐砸了个粉碎。

第二天,玉海被带到大队去批判,翠翠像一堵墙似的堵在丈夫前面。翠翠满脸漆黑,披头散发,身上被民兵抹着锅底黑,玉海脖子上挂着“坏分子刘云海”,两眼闪着泪光,样子很可怜。

翠翠说:“那一把黄豆是自己从娘家偷来的,与云海无关,要批斗就批斗俺吧!”

民兵连长说:“既然这样就把两个人都一起批斗吧!”

翠翠婆婆哭着爬了过来说:“你们不能批斗我的媳妇,她怀着小孩啊!”

一帮人哪里顾得了这些,将玉海夫妇双双押到主席台,身后传来云海妈歇斯底里的哭叫声。

别看这些人,他们也是饿的眼睛发绿,少气无力。一说起吃的,眼睛喷火,口号声震耳欲聋。

“打倒伪警察坏分子刘玉海!”

“破坏人民公社没有好下场!”

连日的游街批斗,翠翠倒在了主席台上,裤管里流出了殷红的鲜血。玉海狂叫一声,劈手给了押他的人两拳,把妻子抱在怀里。翠翠脸白如纸,像团面条瘫在哪里。一帮人慌了手脚,赶快抬她去卫生所………

夜里偷着煮饭的贫下中农第二天教育,大会上检讨。地主富农或者是有历史问题的人,就是敌我矛盾,开斗争大会,挎黑纸牌子游街示众,性质严重,闹不好,交公社专政队,活活剥一层皮。大食堂的饭是按人头打饭的。河套人都知道:人有大小,嘴没有大小这个理。孩子多的人家,大人娃娃互相匀对着,还能吃个小半饱饱。像侯来财光棍一人,同样的分量就不行了,连底也打不起来。有一天,侯来财实在饿的发了疯,跑到集体地里的苜蓿地里扯着苜蓿就吃,被社员们发现了,大队对他进行批斗教育。大会上,侯来财喊起来口号:“毛主席万岁,我侯来财吃草还犯罪!”这一下子真的犯了罪,被公社专政队收押,办了三十天学习班,差点丢了命,再也不敢乱说乱动了。

这真是:大会会开来小会会整,能飞的鹞子也要活拔你一根翎。

 

 

 

 

 

 

 

     第三十章 阳婆下面晒肚肚

 

 

好不容易,火烧桥人民公社大食堂坚持到1962年底,宣布解散。

红柳湾生产队的食堂也是关门大吉。

经过玉海家私自藏粮食,批斗时嫂嫂翠翠小产,差一点搭上一条命。云海就想撩挑子不干生产队长,正好上级提出以阶级斗争为纲,政治挂帅。生产队长一职要求是中国共产党党员,最起码也是贫下中农,有历史问题和其他成分自觉下台。云海一将二就顺坡下驴,辞官一身轻。

同年,上级要求大炼钢铁。乡村和城市机关单位,也开始土法炼钢。

红柳村把办食堂时,家家户户偷偷留下的铁锅,舀水铜瓢,菜刀,甚至剪衣服的的剪子都交到到炼铁厂,砸碎炼铁。不管炼铁成功与否,一出炉就敲锣打鼓到公社,给毛主席报喜。成熟的庄稼,烂在地里无人收割。

人民公社的八大员:宣传员,卫生员,记工员,文化员,炊事员,购销员,管理员等脱产人员,摇身一变成了:宣传委员,会计,民办教师,大队看电话人员,保管员。

看起来八大员官儿不大,帽儿不高,可是最让一般社员眼热心爱的工作。

首先是这些人不用到庄稼地背太阳,工分还是最高的。

分配这些职位,学问可是大多了,处理不好,上下不讨好,丢官弃职,影响三亲五朋。

生产大队的书记是土皇帝,首先要考虑到子女,爱人,兄弟姊妹。能封官要全部封到。考虑完大队干部的皇亲国戚,才轮到生产队的干部的子女,亲属。好在这八大员职位多,大小干部都能照顾到,落一个皆大欢喜。

到庄稼地里干活的人减少了一半,形成了自留地里打冲锋,集体地里磨洋工。你说,能打下粮食吗!

人民公社大食堂大多数已经揭不开锅,解散了,人们的共产主义梦破灭了。现在开始一家一户自己开炉灶。

沉住气的社员,从草堆里,地下刨出埋藏下的铁锅,菜刀,勺子等。大多数的社员重新置买锅碗瓢盆,犹如雪上加霜。

云海一家,在办大食堂时,云海是社长,必须做带头,他家的锅碗瓢盆都交到了生产队大食堂。现在,食堂一解散,抓了瞎。

幸亏云海妈有主见,偷偷地埋下了俩口五梢锅,一些瓶瓶罐罐,一把菜刀,俩家人可以凑合着用。

生产队的粮食全部交了备战粮,吃粮靠返销。供应每人每天四两玉米面。人们为了活命,掏挖完了苦菜,掏挖灰灰菜,羊辣辣等充饥;到了冬天,把裨谷子,玉米脱粒后的芯子加工成无粮面分给社员充饥。还有的社员剥榆树皮捣烂吃,挖老鼠洞,找可以吃的。。。。。该吃的全吃了,不该吃的也吃了。

那几年,来河套讨吃要饭的真多,尤其是甘肃,安徽等地,听他们传言饿死了人,还有人吃人的事情,云海妈一看见这些人,多少匀出一口半碗,就怕他们提起人吃人的事情。到了公元1963年秋天,云海的大儿子四喜已经是虚七岁了,该进学校上学了。四喜背着妈妈亲手做的新书包,满怀着全家人的希望去东渠学校报到。

一年级的教室是一座土房房,土泥台台是桌子,土泥墩墩是板凳,黑板是几块木头板子钉的,涂的灰不溜秋。四喜后来多次做好人好事,把家里的锅底灰让妈妈刮下来,兑水水染黑板。

就是这样的一座学校,是四喜心里的天堂。

91日入学的时候,天气还是比较热的,四喜坐在泥墩墩上,爬在泥台台上读书,浑身上下凉盈盈的,说不出的惬意。

随着天气转冷,尤其是入了冬,四喜身上穿着妈妈千补万连的厚厚而臃肿的棉衣棉裤,脚上穿着父亲手工编织的一筷子厚的纯绵羊毛袜子,头上戴着里外发烧的山羊皮帽子,屁股下坐着羊毛毡片子,依然冻得脸色乌青,上下牙打颤,只觉得那时候的冬天特别冷!学校执行一放学的作息时间,老师学生中午不回家。午间休息半个小时,工勤老奶奶烧开一锅水,我们可以随便喝。条件好一点的学生,来学校时带一把焦糊小米锅巴,泡在茶缸里吃。

四喜也有好吃的,是父亲偷着在红柳林里开了五分荒地,只能种黄萝卜。妈妈秋天偷偷地挖回来,凉干了,上学时是四喜的美味佳肴,高级的营养品。

四喜的书包里只有语文和数学二本书,作业本是开学时买花四分钱买一张大白纸,自己装订二个本子。还是不够用,家里的旧年画钉成了本子。正面写完,背面写。

四喜和小伙伴们着队唱着歌上学,放学,没有家庭作业,回家后便可以挎上箩筐出发,夏天掏苦菜,冬天拾粪。干完活就可以满村村的乱窜乱飞,到处荡漾着我们快乐的笑声,虽然当时很贫苦,但他们很快乐。

四喜的书包可以挂在脖子上参加赛跑,因为它不重,不到半斤!四喜肚子里没有食,教室里冰冷,浑身上下瑟瑟发抖,有的同学开始跺脚取暖,还是不顶用。

郭有文老师有办法,叫全班集体到太阳底下晒肚肚。自己把自己的烂衣服撩起来,让太阳晒肚皮。这果然是个好办法,不一会,肚子里热起来,浑身暖和。

四喜佛看到了身边的一个同学,薄薄的肚皮下绿绿的肠子在蠕动,不由自主的叫出声来,让老师好好一顿训。这真是:

黄河水呀不断流,后浪推着前浪走。

 

 

 

 

     第三十一章 四不清干部

 

人们刚刚缓过一口气,1963年至1966年,农村四清运动开始了。

一开始的“清账目、清仓库、清工分、清财物”发展到带浓厚政治色彩的“清经济、清政治、清思想、清组织”

运动的重点是整所谓的“党内走资派”,致使不少干部受到不应有的打击。火烧桥党委书记爱爱为首四清工作组,在一个秋雨绵绵的下午,全面进驻了红柳湾村大队,爱爱和盟里的一名干部包了云海他们生产队。

当天下午,工作队水没有喝一口,饭没有吃一碗,新上任的共产党员转业军人张五仁就扯开了嗓子喊:“全体社员开会了,一个也不能少!”又怕社员因为下雨不来开会,又冒着雨一家一户通知:

“紧急会议,一个人也不能少,否则扣工分!再办学习班。”

农民嘛,“吃分穿分指分过,死了还靠分打落。【埋葬】一天挣不了十分工,再因为开会扣十分工,这个帐三岁娃娃也会算。

学习班可就免了吧,自己带的是白面口粮,交一元钱的学费,吃的是高粱米干饭,玉米面窝窝,每天十二个小时给公社学校盖房,修路。还有干不完的干部们的私活,干了一天,连水也不给喝一口。不管白天黑夜,被民兵武装押着,连大小便又要喊报告,晚上还要政治学习,表现不好再参加下一期学习,性质严重的上交了旗里的看守所。

有的民兵,把殴打辱骂玩弄学习班成员当成趣事,不少人是敢怒不敢言。

最要命的是参加了学习班,被村民们另眼相看,弄不好把你推到地主富农反革命和坏分子一边,永世不得翻身。

在全体社员大会上,爱爱一脸严肃,神情庄重,一字一句地念起来中央红头文件:

“中国社会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尖锐的阶级斗争情况,资本主义势力和封建势力正在对党猖狂进攻,要求重新组织革命的阶级队伍,把反革命气焰压下去。

“毛泽东说,如果不抓阶级斗争,少则几年、十几年,多则几十年,就不可避免地要出现全国性的反革命复辟,马列主义的党就一定会变成修正主义的党,变成法西斯党,整个中国就要改变颜色了……”“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开大会讲,开党代会讲,开全会讲,开一次会就讲,使我们对这个问题,有一条比较清醒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路线,反修防修、防止和平演变,让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永远飘扬。”爱爱的报告,人们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让每一个社员感到脊背也是冷森森的。

云海在一个人低头细细一想,是啊,有道理。

日子刚刚有了转机,社员们可以开点荒地补充口粮,名正言顺地有了自留地,部分村社还有饲料地,虽然现在不能说吃好,瓜菜半年粮还是可以喧饱肚皮。

如果反革命复辟那不是又要受二遍苦,遭二茬罪吗?

社员们的思想觉悟很快提高了,斗志高昂。首先在小队黑板报上,社房的墙壁上,家家户户的墙上,几天工夫,写满了巨型标语:“以阶级斗争为纲”!“清经济,清思想,清政治,清组织!”“四不清干部”这个词灌满了社员们的耳朵。这真是:

晴天响雷头皮皮麻,看不见雨点点眼睛睛花。

 

 

 

 

 

 

 

   第三十二章 忆苦思甜

 

 

四清运动在红柳村刚一开始,群众说起来四清工作是非常重要,非要搞不可。可是,一提到和村社干部划清界限,揭发批判,就不配合。

工作队和群众的对立情绪比较严重,不少群众是发动不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向干部提意见。

爱一家一户进行了发动。到了侯来财家,家徒四壁,和解放前差不多。

爱爱说:“这次“四清”运动,就像老百姓像土改时斗地主一样,这是第二次土改。

“从农业合作化开始,在农村逐步形成了一股恶势力,少数基层干部逐渐蜕变为农村新的恶霸,欺压百姓,“四清”运动就要揭露出来的他们的恶行,他们中有的比旧社会的地主、恶霸还要坏。”

“对呀!”侯来财突然想起了,自己饿的不行,集体地里扯了几把生苜蓿吃,批斗了不说,还送到公社专政队,吃得那个苦,受得那个罪,现在想起来咬牙切齿。

“我说,云海现在不当社长,他当社长那会儿………”

“对呀!”爱爱一拍大腿说。

“这就是进步,你要好好地挖掘一下,刘云海过去有没有政治方面,历史方面的问题,还有经济上,生活上的问题,想好了来向我汇报,旧社会刘云海参加过反动道会门啦,伪保长啦,特别是伪警察啦!”

说到伪警察,爱爱故意加重了语气,停顿了一下。

侯来财也不是糊涂蛋,经过爱爱这么一点拨,当下明白了。谁不知道刘青山的二个儿子解放前都当过伪警察。

当时就对爱爱说:“刘云海解放前当过伪警察,那个牛劲,才十七,还是十八,我仔细算一算。他属马,我属羊,对,是虚岁十七那年。”

“十七呀十八都不要紧,关键是他当过,伪警察鱼肉老百姓,解放后混入革命队伍又为非作歹,这可不是一般的问题呀,老侯!你想想看,关系到贫下中农的权把子被阶级敌人所掌握。”

爱爱非常清楚底细,侯来财三代贫农,根红苗正。

揭发刘云海有功,在当天晚上,在爱爱的提议下,侯来财当选为红柳村贫下中农协会小组长,进了生产队的领导班子。

为了启发更多农民阶级觉悟,在开展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发挥作用,在社员中开展忆苦思甜活动。

忆旧社会的苦,思新社会的甜。首先在经常开会的俱乐部里,临时支起一口锈迹斑斑的做豆腐的大锅,把糠啦,麦麸,苦菜等烂菜叶子等熬成一大锅糊糊,只要能够走动的,全部参加。

熬好后,由苦大仇深的贫下中农亿苦,可是社员不忆旧社会的苦,而是忆“大跃进”以来受到的种种苦难。忆完苦后,一人一大碗,谁吃的多,谁对旧社会的苦记住的多,对新社会越热爱。

老年人还行,年轻人和娃娃就不一样了,勉强吃几口,就要偷偷地吐出来,还不能让别人看见。

为了做好准备,工作队员事先要教社员如何忆苦思甜,反复教。可是他们一旦上台,说着说着就联系到“大跃进”,干部如何打他们,家里人是怎么饿坏的,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

轮到侯来财忆苦思甜,一上台,首先来了一个臭骂:“他妈那个X,旧社会!台下的人们哈哈一笑,被爱爱严厉的目光镇压下去了。

“刘云海,旧社会当伪警察为非作歹,现在掌了权,又欺负他爷爷我……。。

人们一下子懵住了,刘云海去年就不当社长了,与人家有什么屁事情?

爱爱在台上问:“刘云海呢?上台来认罪!”

“前半个月就去挖二黄河去了。”年过七旬的刘青山颤巍巍地说到。

爱爱下面的的一席话让红柳村的人,让红柳村的人茅塞打开。这真是:

嘴上好比蜜钵钵,心里就像辣角角

 

 

 

 

 

 

 

 

 

第三十三章 人造黄河

 

 

公社党委书记工作队长爱爱一听说刘云海去挖二黄河,脸色马上由阴转晴,对刘青山说:“大叔呀,云海去挖二黄河,受苦受累,家里的事情就不要影响他在工地上的情绪,再说,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个别人瞎咋呼罢了,我们工作组不追究。只要云海在工地上表现好,立了大功,将功补过呀!”

侯来财在会上揭发刘云海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云海的耳朵里。刘云海晚上收工睡不着,前思后想,自己做错了什么,没有呀!

老父亲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从小就教育自己,饿死不揪别人的一个葱叶子,穷困死也贪污别人一文钱。

不要说没有人看见,头上三尺有神灵,时刻看着你呢!

土改时,自己家是中农,也没有分地主一分地,也没有要一分钱的浮财。农业生产合作社时,没有多占过一分钱的便宜,侯来财等孤寡和光棍汉没有农具,土地荒废的人家,哪个合作社都不要,是自己把他们吸收进来,过了几天好日子。人民公社成立时,自己也是积极主动,问心无愧,没有多吃一口饭………

“唉------

云海一声长叹,想起来刚来工地的情形。

天刚蒙蒙亮,“他二叔,走了!”一声吆喝,几个身穿白茬皮袄的年轻人,身上背着花棉被,被子中间横捆着扁担,穿过扁担的俩头绑着红柳箩筐的年轻人,早已等在村口。

他们气沉丹田,冲着后来的年轻人大声吆喝,“相跟上,走哇!”。

二十几个精壮的大汉走出各自家门,清一色千层底儿的棉鞋,头上戴着里外发热的纯狗皮帽或者是俩耳朵全部放下的狐皮帽,最次的也是羊羔羔皮帽帽。大裆黑棉裤扎着大红裤带,大偏襟棉袄下面露出红裤带的俩个头儿,他们狠狠嘬两口烟叶子,然后麻利地把烟锅儿在鞋底上一磕,“走!”朝村口望了俩眼,踏着地上的冰渣儿。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苍茫的晓色中……

开挖二黄河水一项规模宏大新水利工程,最宽的开口处五十多米,深度二米,火烧桥人民公社长度近二十里,云海他们大队有50米工程。

开挖二黄河也不例外,全靠人海战术,所有的青壮年都开赴工地参加会战。   “人住在骡马圈,吃的黑馒头。

先前来到民工,还能找到个住处,云海他们是后上来的民工,工地附近连骡马圈也没有了,就近找一个地势高一点地方,开挖一个长方形坑,上面用红柳蒿草盖上,人就住进里面的:“地窨子”。十冬腊月还好,一到春夏刮风下雨,泥泞潮湿蚊虫肆虐。

“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太劳累了,由不得云海胡思乱想,沉沉地睡过去了。总长230公里的内蒙古河套灌区总干渠工程,俗称二黄河。

那种战天斗地的豪迈气慨与英勇精神,令人心潮澎湃,荡气回肠。可以说,开挖二黄河是河套人的长征。那种伟大的新长征精神也已成为世代河套人民乃至中华民族的一笔巨大而宝贵的精神财富。河套平原得益于黄河水的浇灌,所以自古就有黄河百害,唯富一套的说法。

河套平原得不到黄河水的浇灌,受干旱少雨的气候影响,这里早已变成了大漠荒原,哪里还能成为祖国的塞北粮仓。因此,也有人这样说:水利兴,河套兴;水利亡,河套亡。河套平原上水利工程的修建源于清朝末期,当时,一批有识之士在清廷垦荒政策的鼓励下纷纷来到河套地区,利用河套平原这—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大力开挖渠道,垦荒种植,获利颇丰。到民国末期,河套大地上已开挖了直接从黄河上开口引水的十余条大干渠,灌溉土地面积360多万亩。

虽然河套平原的水利兴起促使了河套地区的经济繁荣,但由于河套地区的所有渠道都是直接从黄河上开口,靠自流引水来浇灌土地,没有调水闸门等水工设施,不能控制水量,所以,各渠道的引水常常受到黄河水流大小变动的影响。黄河来水量少时,许多渠道难以进水,常常造成旱灾;黄河来水量大时,洪水又常常会漫过渠道淹没良田而形成洪涝灾害。此外,由于黄河行河主流常常迁徙不定,各渠道引水口常因此而淤积报废,故需年年组织大批强壮劳力去捞挖引水口,土方量动辄数百万立方米,这已成为了河套人民的一大负担和苦差。

1957年国家投资3亿多元在河套地区兴建黄河三盛公水利枢纽工程、总干渠水利枢纽工程等大型基建项目,从而将河套灌区的多口自流引水体系全面彻底地改造成为一首制有坝引水体系。

19581115日,二黄河渠道土方工程开始了施工。二黄河宽有五十米,需要土方工程1977万立方米。这些土方都是由几万民工一锹一铲地挖出来,再一筐一担地肩担背扛出来的。

在三年经济困难时期,广大人民群众以一种愚公移山的精神,与天争,与地斗,硬是出色地完成了总干渠工程的庞大施工任务,可谓是谱响了一曲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千古绝唱!

各旗县民工要按照团、营、连、排、班等军事化组织形式去分工作战,施工中开展了工具改革和劳动竞赛等活动。

刘云海分配到红柳村一营一连一排,都是二十出头的棒小伙子,带工的公社副书记,知道云海领导有方,有能力,就任命云海为副排长,正排长由红柳村民兵连长担任。

一开拔到工地,发现冻层达1米多厚,所以总干渠的土方工程中有一半左右的土方量是冻土方。没有雷管炸药,人工用镐、钎等工具刨挖。谁知道,一稿下去一个白点点。从一早晨干到中午十二点,只挖开一个小坑坑。

云海忽然想起一个办法,让下午上工地的时候,每一个人拾一抱枯草烂树枝。

下午上工的时候,一个排三十六个人,一人一抱,就是一大堆。

云海让人们把材火填入上午挖出的坑里,点着了。

十冬腊月,在滴水成冰的季节,忽然有人在工地上点火,周围的民工都跑来烤火。

公社指挥部总指挥赵黑子立马来到了现场,抓搞破坏带头烤火的民工。

 

全副武装的公安人员,拘捕了刘云海,驱散了烤火的民工,把刘云海带到了总指挥部。云海到了总指挥部,极力辩白:

“我们是为了工程进度快,不是烤火!”

云海的辩白,引起了一个正在绘图的一个工程师重视,他问道:“你有甚又快又省力的冻土挖法?”

“我是想到冬天埋死人阴阳破土的办法……。

什么工地上说什么埋死人呀,阴阳什么,就是破坏!

人称包公赵黑子的总指挥,当下就要开批斗以后的现场批判会,被那个工程师拦住了。

那个工程师细细地听了刘云海的想法,紧紧握住了云海的手说:“我看行!”那个工程师又把云海的想法心平气和地告诉了赵总指挥。

总指挥说:“那就试试看吧。”天黑了,工地上静悄悄的。云海和那个工程师来到工地上,那些材火还在,一下午进展不大,只是扩大了坑坑。他们俩个把材火点着,再撒上一层土,再覆盖上一层材火,离开了。

第二天,云海和那个工程师约定,早早来到工地,那些被烟熏火烤冻土,消融了不少,吩咐几个小伙子下去把消融的土挖出来,好家伙,比三十六个人俩天干的土方还多。

云海又提议,将冻土层下的湿土方先挖出来,再用镐、钎等工具将悬空的冻土层打下背出。

此法极大地提高了冻土层的挖掘效率,后被人们送了一个形象而生动的名称叫“黑虎掏心法。”

云海为工地开挖动土想出来了好办法,立了大功,全面推广,加快了工程进度,总指挥赵黑子奖励了云海一个一斤二两面的个黑面馒头。这真是:

大白鹅鹅花脖颈,庄户人家的娃娃火一样的心。

 

 

 

 

 

 

 

 

 

 

 

 

 

 

 

 

 

第三十四章 泣鬼神

 

 

上面的冻土方一般挖到l米深左右,便挖出了地下水。泥水方是人工最难挖的土方。当时工地上的抽水泵很少,远不能满足抽水的需要。

云海他们站在泥水中,用锹将水下的泥水捞出来,再放入边走边漏的箩筐中担出去,因此效率极低,人日均挖出量还不到两立方米。而泥水方量就占总干渠总土方量的三分之一。工地上还没有水裤,也没有橡胶水鞋,人们赤腿站在水中作业。

现在是在隆冬季节,人站在带有冰茬的寒水中,许多人因此而落下了关节炎、腰腿疼等毛病,有的人甚至因冰冻过头了而丧失了生育能力。

早晨出来时,把冰冻的那一段干完,地下水往外冒,全靠“叠坑子”。这个坑挖开,把那个坑里的水放过来。干活的人没有雨靴,每天人泡在阴冷的冰水里,再加上活累,一完工,再壮实的小伙子,也要活剥一层皮。

除了正常的干活,经常举行早战役,晚突击,不是说神话,有的民工在一边担土一边睡觉,摔在了水坑里还不清醒。

二锹就装满一箩筐,重量有几十斤,俩箩筐土重量超过百斤,还要爬上一百多米高的坡,三四个人一组倒着往上担,一天马不停蹄干十七八个小时。

工程的劳动强度是超过了人的极限的,人性在这里扭曲。高音喇叭每天数次公布工程进度,有特殊的力大无穷:“标兵”,一个人干几个人的活。带工领导就要求其他民工向他看齐,延长工作时间,加大监管力度,甚至采取批斗等措施。一天干下来灰头土脸,不如传说中的牛头马面。

热火朝天的工地上,民工们相互协作、相互学习、相互竞赛等方式去完成劳动任务的。红柳村和樊三疙梁村展开了劳动竞赛,云海他们每次都能获胜。工地上大喇叭表扬了红柳村,云海他们非常高兴,一定要保持先进。樊三疙梁的年轻人不服气,憋足了一股劲,下决心要在下次竞赛中力争超过。

为了赶进度,激励人们的干劲,隔上一段儿时间,各工地就要举办一次放卫星活动,在放卫星期间,各公社的党员干部带头大干苦干,白天黑夜连轴转,不休息。

在活动中,有的民工一天一夜竟能担运泥土20多方。

想想当时的情景,在隆冬的荒郊野外,苍茫大地上沿着一条线笼起了一堆又一堆篝火,点亮了一盏又一盏明灯,成千上万的人鼓足了干劲,担着一筐又一筐沉重的泥土在其中来回穿梭,奔流不息,其场面是何等的壮观!

真可以说是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战斗。

每天早上天一亮人们便赶到工地干起了活,天黑看不见了才收工回家。冬天因天短夜长还常常要挑灯夜战到很晚才休息。

在后来人们都养成了一个雷打不动的习惯,就是临收工时,每人再在自己的箩筐中装上最实最满的一担泥土,再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将其担到渠堤上去,最后才回工棚去吃饭休息,此担土被人戏称为英雄担。

 

繁重艰苦的劳动中,人们吃得也极为简单,一天只有中午、晚上两顿饭,早饭没有。每顿饭不是几个硬梆梆的窝窝头,就是用糜米或稻褙子米加上些土豆、白菜叶熬成的一盆菜粥,人们几乎都吃不饱,每天基本上是在半饥饿的状态中去干活的,尽管如此,但人们的干劲仍然极大。

只有放卫星时,人们也可饱吃上一顿纯小米做的干饭。

河套灌区全新的一首制有坝引水体系的建立,从根本上解决了困扰河套灌区多年的防洪、抗旱问题,从而使得河套农业、河套经济从此走上了一条稳步发展的大道。总干渠工程竣工运行后,除了担负着河套灌区18条大小干渠的引水、配水任务外,还起到分洪防洪的巨大作用。

二黄河给河套人民所带来的利益巨大的,河套人的精神力量则更是无法估量。

有人说开挖二黄河是新时代的新长征精神。

云海在挖二黄河时累下来疝气,风湿性腰腿痛。这正是:

响了一个硬雷打了一个闪, 雨水水流不过泪蛋蛋。

 

 

 

 

 

 

       

 

 

      第三十五章 绝招

 

 

云海他们没零没整干了二个半月,离过大年还有二十天,从工地上轮换回来了!你看看他们这帮小伙子,一个个脱了人形。

头发虽然都是刚刚理过,一个个枯黄发焦,脸色憔悴。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看上去也有四五十。有的小伙子腰腿痛厉害的,腰都直不起来,弓着腿,走路像喝醉了一样踉踉跄跄。

衣服早已烂的丝丝缕缕,裸肩露肉。泥水和汗水的印痕斑斑驳驳,根本看不出原来布料的颜色。那白茬子皮袄也是满身开花,露出了团团羊毛,一疙瘩一疙瘩的向外翻着。

腊月的天,冰天雪地,滴水成冰,人呼出来的气很快就在眉毛,眼睫毛,皮帽子的帽檐上结了霜。

铺盖卷上油污闪亮,老远就可以闻到廋臭的味道,只有那箩筐扁担使用坏了压断了,在声声叹息中扔了。

可是他们是一群活灵灵的人,眼睛闪闪发亮,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一路路小跑跑。

是啊,多少天了,在那个浑身僵痛,饥肠辘辘中,做一个梦还是甜甜的。

回家了,见到了父母,见到了孩子,更是见到了娃娃他妈,“哈,哈,哈……。。”多少人多少次在梦中笑醒。

如今,我们真的回来了!

云海放开了嗓子,亮亮地抖出来几句爬山调:

“黑頂頂的头发白各凌凌的牙,想亲亲想得眼睛花。

想你想你真想你,叠窖子扛起个大铁锤。

当云海唱到这里,把个三娃娃羞得满脸通红,笑着扑上去就要打云海,被云海巧妙地躲过了。

是啊,一上午把冻方干完了,人们稍微休息了一会。到了挖水方,需要叠窖子了,三娃娃靠在一个大冻土块上,迷糊着了,梦见了老婆香香朝他袅袅地走来,他一把抱住。。。。

“嘟------------”云海吹响了开始干活的哨子。

“三娃娃,快醒醒,叠窖子啦!”不知道谁大声喊道。

“啊?!”三娃娃从甜蜜的梦中惊醒,扛起了大铁锤跳下了工地。

“梦梦想媳妇了吧!”在人们的哄笑中,三娃娃羞羞答答把大铁锤扛到了工地上面的放工具处。

云海一些人来到了村口,天已经大黑。

出来迎接的不是自己的家人,而是荣升了大队贫下中农协会主任的候来财和一伙民兵,打着手电走来了。

侯来财歪着脑袋打量一下这些从挖二黄河归来的人们,看着他们一个个土头土脸,破破烂烂,就像叫花子一样,嘴角上露出了卑视的目光,连个招呼也不打,直冲冲朝他们走过来。

“刘云海,工作组叫你。”

侯来财狗仗人势,冷冰冰地抛过来一句话。

“什么,工作组?”

刘云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楞楞地问道。

“等我回家后放下东西,我再去找工作组。”刘云海没有好气地回答。“不行!一分钟也不行,工作组早已在大队等你了。”侯来财说完一挥手,几个民兵一拥而上,不由分说把刘云海推推搡搡地架到了大队俱乐部,临时的审讯室。

“我犯了什么法,不让我回家?!”刘云海大声地呼喊着,抗争着。审讯室里生着头号大火炉,炉火通红,连炉子的外壳也烧的发了红。刘云海被民办架着在火炉旁边烤,不一会浑身冒汗,烂皮袄,破棉衣都脱了下来,只剩下贴身的衣裳。

这贴身的衣服也发出了焦糊的气味,云海也耐不过热,脱了下来,只留下裤衩遮羞。

刘云海经过这么一烤,晕晕乎乎,肚里的火就要把五脏六腑烧焦。“妈呀!”一声惨叫,云海昏了过去。

“热情招待”过后,开始“冷静思考”。

刘云海又被架出去,在外面靠墙一丝不挂地站着。

寒冬腊月,滴水成冰,白毛风比刀子还厉害。

原来,这是侯来财在爱爱的暗示下,发明的一种对付“四不清干部”和地主富农反革命和坏分子的“绝招”-----热情招待和冷静思考。

那些人在这种绝招下,用不了几个来回,都交代了“罪行”,连旗里的四清总团也很赞赏他们的做法。

“热情招待”和“冷静思考”,就一个来回,刘云海彻底的垮了下来,迷迷糊糊地说道:“我全交代,”就昏迷过去了。

侯来财喜滋滋地跑到里间的屋子里,向工作队长爱爱报告:“拿下来了。”

爱爱一挥手,不冷不热地说:“下去吧。”“啪!”的一声,刘云海被二个民兵架着,被重重地摔在学校教室冰冷的水泥地上。半天缓不上这一口气,耳朵嗡嗡地轰鸣着,不知道是冷还是热,浑身一会儿犹如被千万条火舌舔着,一会儿又像调入万丈深的冰窟窿。

“啊!”的一声,才把心中的火和冰释放出一部分,稍微好受了一点点。刘云海慢慢地睁开眼,发现身边围着不少的人。有几个现任的生产队长,大队会计,还有大队党支部书记张五仁。这几个月,云海他们在挖二黄河,村子里开展了“四清”工作,凡是有问题的干部都要“上楼”交代问题。

特别让刘云海不明白的,有几个“四类分子”也和他们关在一起。教室门突然被打开,走进来俩个民兵喝到:“地主分子卢毅,出来交代问题。”

靠着墙角的卢毅,正在发着高烧,说着胡话,爬了几次都没有起来,被民兵架着走了。

原来,地主分子卢毅,解放前当过傅作义部队的警卫连长,怀疑私自藏有手枪,已经“热情招待”俩次了。

“地主分子卢毅,你要老实交代,今天是最后一次机会,把藏手枪的地方说出来,将功折罪,不然的话。。。。。”侯来财加重语气,又把卢毅往通红的火炉边推。

“别。。。。。别。。。。。我交代,在我父亲的坟里。”

卢毅奄奄一息,用尽了力气回答。

“好哇。”坐在里屋里的爱爱听到了手枪藏在卢毅他父亲的坟墓里,怕夜长梦多,失去了立功的机会,就要连夜去起枪。

有一个民兵说:“卢毅他父亲的坟墓在沙窝里,没有路,只好步走。”来财说:“你脑袋里进水了吧,生产队有的是马,拉几匹来,咱们骑马去。一行人骑着马,把卢毅双手捆住,直奔卢毅他父亲的坟墓。

不一会儿,到了墓地,人们七手八脚把墓打开,老人戴的眼镜,手上的金戒指等不知道被谁抢走了。把干骨头抛洒了一地,骷颅头咕噜噜地打转,棺材也底朝天,没有找到手枪。

“手枪呢?”

侯来财一行人围着卢毅,凶神恶煞般地逼问。

“我。。。。。我胡说呢。”

“王八蛋!”爱爱破口大骂,让侯来财把卢毅栓在马鞍子后,照马屁股踢了一脚。

马受了惊,飞奔起来,卢毅被马拉倒了,在秋天没有犁过的玉米地里,玉米茬像锋利的尖刀,马后,留下了黑紫色的血迹。这真是:

铜勺勺放在铁锅里, 磨不完你也要活剥一层皮。

 

 

 

 

 

 

 

 

 

 

 

 

 

 

 

 

第三十六章 绝算

 

 

王英听说云海就要被轮换回来,估计天黑就要回来,早早地做好了猪肉烩酸菜。可是怎么也等不到人回来,连续出外瞭了好几回。

屋里点上了灯,四喜在做作业,心里想着父亲马上就要回来了,可以看到自己又得了百分,心里美滋滋的。

正在这时,三娃娃像一阵风,刮进了四喜家。

“云海嫂子,云海哥被工作组叫到了大队学校,说是有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过来告诉你们一声。”

三娃娃说罢,头也不回,急急忙忙回家看老婆娃娃去了。

王英一听,知道工作组叫人事情不妙,十有八九不是好事情。到隔壁告诉了公公刘青山一声,拉着儿子四喜的手直奔大队学校。

谁知道,爱爱和侯来财一行人去挖卢毅家的坟,工作组当家的不在。通过看学校老工勤知道,刘云海被关在“上楼”干部和四类分子那个教室里不让回去。     究竟是因为什么,谁也不知道。

王英知道多说也没有用处,只好回家把饭菜热好,又拿了一床新棉被正准备给云海送去,公公婆婆和大哥玉海嫂子翠翠也来了,一家子急得团团转,谁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眼前最重要的是,把饭送进去,把被子送进去,不要让人受罪。

一家人急匆匆来到了大队学校,“上楼”的四不清干部在下楼之前,是不允许与家属见面,以免串供。

碍着刘青山的老脸,下夜的工勤老汉在千难万难后,答应给刘云海送去饭菜和棉被。但是有一条,家人一律退后,不要给他招惹麻烦。

第二天,大队工作组召开全大队社员大会,爱爱宣布,卢毅抵抗四清运动,畏罪自杀,召开批判大会,永世不得翻身,再踏上一万只脚。

刘云海等五名四不清干部正式“上楼”,接受审查。

开完批判会,卢毅家里的人,给卢毅卷了一块芦苇席子,草草掩埋了。

刘云海被审查后,与家里隔断消息。

在红柳湾一队,爱爱发动社员揭发刘云海的罪行。

政治上,是国民党伪警察,有人作证,一直是个放马的,手上没有血债,也没有参加过什么坏道门和组织,很快过了关。

思想上,没有人揭发有落后反动的言语,过了关。

组织上,以前担任过生产队长,已经有二年不干了,也过了关。

经济上,没有人揭发有贪污和多吃多占,会场上好一阵子沉默。

突然,侯来财跳了起来,眼睛色迷迷地看着昏暗的煤油灯下做针线的妇女,显示出来了一幅当官的派头,拿腔做调地说:

“刘云海人咱们暂时还是说不出有贪污和多吃多占,可是他们家的鸡每年把生产队麦子刨的不少,人不贪污,鸡糟害队里的不能不算。”

“哈-----------”人们哄笑着,不知道是谁在说:“管天管地,你还要管住公鸡刨地。”

 

爱爱一脸严肃,一字一板地说:“就是要管一管,鸡是人管理的,你管理不当,糟害了集体的庄稼,根源是鸡还是人?大家伙好好想一想。刘云海家的鸡刨了集体的小麦,肥了他们家的鸡,生产队的粮食少收了,责任还能往鸡身上推吗?”

“段绵山在不在,你这个小队会计给算一算,一只鸡刨半分地,十只鸡半亩。半亩地打多少斤小麦?”

“报告队长,我们队一亩小麦单产360斤,半亩是180斤。”段棉山战战兢兢地回答。

“好!”“180斤小麦能种多少小麦?”

“六亩。”“一亩380斤,六亩多少斤?”爱爱步步紧逼。

2280斤。”“折合多少钱?”

“交公粮每斤一毛五分钱。。。。。”爱爱怒发冲冠狠狠地说:

“别算了,刘云海交公粮了吗?没有!他肥的是自己,受害的是集体,按自由市场价算,一斤小麦一元钱,就是2280元。”

“刘云海家里的来了没有?”爱爱大声地喝道。

“来了,来了。”王英连忙答应,一个人站立起来。

“服不服?”爱爱软中有硬。

“什么,服什么。。。。。?”

王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服!”

一个声音在会场上炸响。人们回头一看,是刘青山老汉,抖着花白的胡子大声应答。

“好!把帐记好了,全部退赔。”

“只要你们把人放了,明天就退赔。”

“不能呀,那是你和我妈妈的棺材钱和生活费呀!”

王英哭喊着。

“姩人人呀,救命要紧。”

刘青山老泪横流。

第二天,刘青山拿出来压箱底,积攒了一辈子的一千五百元,又把鸡,猪,羊全部卖了,还是不够,差一百元,翠翠从娘家借了一百元凑足了2280元,交到了生产队现金保管哪里,开了收据,交到工作组爱爱手里,才答应放人。这真是:

粉眉黛眼笑嘻嘻,善眉善眼吃人哩。

 

 

 

 

 

 

 

第三十七章 烙印

 

 

全家人一起来到了小学校去接云海,谁知道云海已经发着高烧,躺倒在地,处于昏迷状态。

玉海背起来哥哥,四喜在身后抱着父亲的俩只脚,全家人簇拥着,一路的小跑,进了屋,把云海放在了热炕上。

四喜端来了开水,吹了几口,又试着喝了一口,冷热正好。王英接过来水碗,给云海喝,谁知云海只蠕动了几下布满燎泡的嘴唇,只喝进一点点,又全部流了出来。

“快,快去请大夫。”刘青山吩咐玉海到火烧桥医院请大夫。

云海妈妈把鸡蛋打开了小孔,把蛋清流下来半碗,和人了红糖,然后搅拌在一起,摊在二只手上,在云海的头上,胸脯,大腿处沾啊沾,一会儿,温度降下了许多。

王英又用热水为丈夫全身熏蒸,擦洗。

四喜跑前跑后,抱材火,舀热水。。。。。。。

不一会儿,玉海回来了,大夫没有请到。

“老大夫有历史问题,靠边站了,不能出诊。年轻的大夫病人多,顾不上。再说,一听说不是贫下中农,都躲在一边,不肯出诊,老大夫赵杰给开了点药,让千万按时间服用。”

“什么,看病还要分贫下中农?!”

刘青山老泪纵横。“唉,听天由命吧。娃娃,就看你的命大命小啦!”云海妈妈泣不成声。和老伴哭着出去了。“兄弟媳妇,有什么事情,让四喜来找我们。”

哥哥玉海和翠翠说完,也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夜幕降临了,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王英抱着云海的头,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流,四喜和二个弟弟一个妹妹守在周围。

“云海呀,你不能丢下我们母子走呀,现在就四个娃娃,我又有了,你不能丢下我们呀!“我们娘母六个,不能没有你呀!

“我知道你是个硬骨头,是个汉子,你要睁开眼看看我们呀!

“你知道不,四喜考试得了一百分,翻身也念上一年级,会认不少字呢。“你张开嘴,把药喝下去!”王英几乎是在给云海下命令。

王英把药咬碎,自己含着,嘴对着云海的嘴把药送到了嘴边,云海还是吃不下,流了出来。

这时,大哥玉海的话响在耳边:“千万按时服用!”

“千万按时服用!”“千万按时服用!”王英一咬牙,对儿子说:“四喜,咱们把你爸爸的嘴扳开,把药喂下去!”“嗯。”

四喜答应着。王英和四喜一起用劲,把云海的嘴扳开。王英仔细一看,云海的舌头上有一个大血泡,占据了整个嘴的空间。

“四喜,快去针线笸箩里把妈妈的针拿来,我把血泡放了。    四喜答应一声,麻利地找来了针。

王英把云海舌头上的大血泡挑破了,紫黑色的血流出来了。

王英再把药咬碎,对着云海的嘴唇送下,云海咽了下去。“四喜,快把锅里的拌汤端来,我给你爸爸喂下去。”

一碗温热的白面拌汤在王英的嘴对着云海嘴,慢慢地喂了下了肚,云海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云海的身体慢慢地复原了,刘青山的病沉重了。这天,一家人望着刘青山,一个个泪流满面。

刘青山说道“你们不要难过了,这条路谁也躲不过。有几句话我要告诉你们,老老实实做人,凭双手凭本事吃饭,不要向云海那样爱出风头,差点丢了命。唉,你四大爷,是个举手国民党员,活活被人家打死。你们做人要本分,什么也不参加。。。。。”

时隔不久,刘青山驾鹤西游,享年七十二岁。这真是:

南窑窑倒炕月亮照,风吹柴门睡不着觉。

 

 

 

 

第三十八章 红色风暴

 

 

“四清运动”,1963年冬开始,由于把各种不同性质的问题都当作阶级斗争对待,结果农村干部问题也未得到真正的解决。打击对象主要是‘地、富、反、坏’,所以对农村干部的震动不大。

一张大字报,“炮打司令部”像一颗原子弹一样震撼了全国,它惊动了各级地方官员,也惊醒了全国人民。

这张大字报明确地指出前阶段运动的大方向错了;指出,是那些‘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为了保护自已而转移了斗争方向。是在毛泽东的号召下,群众起来‘造反’的,即造‘走资派的反’,于是出现了‘造反派’。

红柳村也有了造反派,成立了“毛泽东思想”司令部,候来财任司令,一黑夜,将生产大队党支部书记张五仁的权夺了过来,各个生产队的队长也靠边站。

可惜侯来财不是共产党员,斗大的字不认识一口袋。夺下了天下,做不了皇位,气得骂祖先,抱怨祖先没有做好事,坟地没有冒一股黑烟,当了个副职,一肚子牢骚。不过,坐了“红柳村贫下中农协会”第一把交椅,可以出一口肚里的鸟气。

红柳村学着其他村社的样子,开始破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破到年轻妇女们的发卡,花红柳绿的全部被摘下来,当面烧毁,踩烂,再踏上几脚显示威风。

红柳村成了红色的海洋,云海他们停下来手里的农活,从来回一百多里的山上,掏挖回来红土,然后稀泽开,动用学校的老师,几天的时间,在房前屋后涂写上了满墙大标语。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将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革命无罪,造反有理。”成群结伙的年轻人不参加劳动,工分一个不少挣,开始破四旧。云海家养了好几十年的鸽子,可不是为了吃它的肉。云海妈妈有说道:“鸽子四两肉,吃了祖祖辈辈还不够。”

养鸽子就是为了鸽子在屋檐下叽叽咕咕增加生气。可是造反派说是四旧,爬上了鸽子窝,一个鸽子也没有逃脱厄运,个个身首异处,斑斑血迹流满了窗台。

云海妈吓傻了,呆呆地站着,等到造反派们扬长而去,看不见影子了,才闭上了眼睛,口念阿弥陀佛。高跟鞋被削成了平底鞋;烫卷发的女人,会被红卫兵揪起来,飞剪几下子变成“红军头。”大衣上的双排扣,不扣的一排装饰扣哗啦一下全部剪去。

本来少的可怜的【说岳全传】【三国演义】【欧阳海之歌】等书籍全部被烧毁。贫下中农,家家户户屋顶上飘着红旗。地主富农反革命坏分子房上,爬着白旗。

人们的穿衣也是讲究“革命”的,年轻人穿上一身黄的确良仿军衣,头上戴个黄色的军帽,别个红五星,牛气的不得了。

很快,造反司令部要求每个人都要戴毛主席像章,没有像章戴毛主席语录牌。没有那么多像章,造反司令部从火烧桥买回来了几块白铁皮,每个生产队抽调了十多个人,到司令部制造像章。先剪一个二寸长,半寸宽的铁皮,铁皮涂上红油漆,用黄油漆写上毛主席语录,焊上个别针。

云海他们不分昼夜制造像章语录牌,还是不够用,只能发给部分贫下中农。造反司令部着了急,生怕落在别的生产队后面,又把全大队的木匠召集起来,赶制了七天七夜做好了木头像章和语录牌。样子是这样的:先用木头做个书那么大的个相框,镶嵌上玻璃和毛主席像。

做好后,发给了所有的社员戴在胸前,劳动时也不放下,一不注意,磕碰坏了就犯了大罪。贫下中农写检查挖思想根源,在大会上做检查。如果地主富农反革命坏分子就罪上加罪,戴大纸帽子,挎黑牌子游街批斗。如果遇上武斗造反派,打你个半死。

四喜已经念初中一年级,爱写稿子,发表在了县报上,给寄来了一个塑料语录牌,戴在了胸前,让多少大人娃娃眼热。

四喜走到哪里,都有人围着看。人们的思想觉悟空前高涨,最明显的是经过“破四旧和立四新”,结婚变得非常简单,不讲排场。四后生今天结婚,几辆自行车一杆红旗就把新娘子娶回。

结婚仪式很简朴,在新郎、新娘向毛主席鞠躬致敬以后,才是向父母鞠躬致敬。

主持人是小队会计段绵山,你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新郎和新娘背毛主席语录。要求新郎背上句,新娘背下句。

新郎:“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

新娘:“不是。。。。不是。。。。不是炒菜。。。”一副结结巴巴,头上冒出来了汗。众人起哄:“新娘背错了,罚!罚!”

“罚亲新郎一口。”在众人的推推搡搡下,新娘扭扭捏捏地亲了新郎一口,才开始自由活动,要喜糖吃。

糖实在太少了,没有办法,新郎官把喜糖抛向空中。

你就看吧,本来还装得老老实实,其实却眼巴巴的盼着喜糖的青年小伙子大姑娘们,一下子就炸翻了窝,连蹦带跳,得意洋洋地抢喜糖。夺到手的还向别人炫耀手中的“战利品”。

还有的老汉干脆就趴到地上。

小毛孩子钻裤裆见缝插针,跌倒爬起浑身土眉浑眼。

有的人手被踩着了都不喊痛。

看热闹的小媳妇和老太太们,双手紧紧地掐住自己的腰,不小心笑叉了气。这真是:

大青山高来乌拉山低,新时代结婚有新理。

 

 

 

 

 

 

  第三十九章 鏖战

 

 

一夜之间,红卫兵司令部如雨后春笋,遍地林立,司令多如牛毛。乡村里,到处是造反的声音。只要你袖子戴一个红卫兵袖章,三岁的顽童,就可以让村子里的四类分子低头下跪,戴高纸帽子,挂黑纸牌子。如果四类分子稍微有一点不满,一声呼叫,就会开全村甚至全公社的批斗会,让你坐土飞机,凤凰背翅膀。

火烧桥“破四旧、立四新”的红卫兵,正式成立了毛泽东思想总司令部。同学们都在忙于外出串联,机关干部忙着写大字报,揭发本单位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

公社书记,社长全被夺了权,成了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大会批判,小会斗争,还是下不了楼,关押在黑当权派学习班里劳动改造,方便造反派随时揪斗。

造反派大字报揭露:1951年入党,从小反抗买卖婚姻,根红苗正的公社女党委书记爱爱,196310月期间,怕蒋介石反攻大陆,吓得把火烧桥政府从桥东搬到桥西,罪该万死,踏上了一万只脚。爱爱在一次批斗会上,坐“土飞机”时脚一脚踏空,摔折了腰,成了残废人,爬着走路,造反派不放心,配专人监视。

所谓的“土飞机”,是造反派的一大发明。

批斗会快完时,让走资派跪在高台上,上面再放一个高桌子,桌子上再放凳子,这叫上楼。被批斗人员爬上最高处,脖子里栓一根长长的绳子。

造反司令一声令下,小喽罗用力一拉,从高处摔下来,年轻力壮的,连滚带爬,趁势跳下,摔个轻伤;年老体弱,手脚不麻利的,摔个半死。从上往下摔,满身灰尘,叽里咕噜,土头土脸,这就叫做“坐土飞机。”

最低的是三层楼,高的有五层楼。现场摔死的也有,火烧桥一次批斗会上,一个叫乔四满“反动富农”坐土飞机时,当场没有了知觉,造反司令宣布:“装死狗,抵抗运动,示众半日,”才让家里把人拉走。“凤凰背翅”是被批斗人员脖子上挂着十几斤重的黑牌子,俩只胳膊向后向上背着,弯腰至90度,在太阳底下晒,大会场上陪斗,不一会儿,头上的黄豆大的汗点如雨而下,人晕晕乎乎,摇摇晃晃站不住,如果栽到在地,就会遭到一顿暴打。

火烧桥公社社长,副党委书记李大贵,在批斗会上,一个同村的老贫农手指着他说:“娃娃,你当了干部忘了本哇!难道你就不记得的了,十冬腊月,你小子刚十岁就给地主张三茂放牛,没有鞋穿,冻得流黄水,牛一屙下粪,你就去用脚去踩牛取暖。。。。。”老贫农说的泪流满面,李大贵社长难受的泣不成声,在场的学生,社员也有不少流泪。四喜他们学校,只要一开批判大会,就停止上课,全校师生全部参加,进行思想教育。听着老贫农的哭诉,看着李大贵的难受的样子,四喜心里想,这次检查深刻,能够下楼了,参加工作了。

这时,已经结合在造反司令部,一位语文老师,要求发言批斗:“李大贵,你用眼泪软化革命群众,一颗眼泪就是一颗子弹,颗颗子弹射向革命群众,用心良苦,毒辣无比!”“打倒李大贵!”“坏分子李大贵罪该万死!”

批斗大会上口号声如暴风骤雨,一阵比一阵紧。

工作队长当场宣布:“李大贵用眼泪软化革命群众,抵触文化大革命,戴上了坏分子帽子,和地主富农站在一起批斗。”

新成立的火烧桥革命委员会,向毛主席报了喜后全面开展工作。中学的校长靠边站了。大字不识一口袋的贫下中农代表管理学校当了校长,学校全部停了课,到生产队学工学农。

时隔不久,东方红造反派有了气候,夺了毛泽东思想造反派的权,毛泽东思想造反派成了保皇派,俩派斗争影响到千家万户。

老婆汉子二派,白天吵晚上斗,闹离婚也不见怪。

樊三疙梁的二后生是毛泽东思想造反派,老婆秀秀是东方红造反派。二人睡到了半夜,二后生看见娃娃已经睡熟,钻进秀秀的被窝里想亲热。秀秀想趁机把二后生转变过来,说道:“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东方红正确,不要执迷不悟,保皇派没有好下场。”

二后生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路线问题没有调和的余地。你要心明眼亮,认准方向不会错,牛鬼蛇神死路一条。”

“保皇派没有好下场!”

“牛鬼蛇神死路一条!”在辩论中,谁也没有了亲热的兴趣,秀秀一脚把二后生踹下了地,二后生一把把秀秀拉出了被窝。

小两口大打出手,吓的娃娃嚎啕大哭,第二天,大队开好了离婚证明………。   派性斗争更加激烈,生产队的大会小会上,甚至走在街上,互相不认识,观点不对就开始辩论交锋。生产队的社员去锄地,观点不对,丢下锄头去辩论,生产队长也不敢说,怕戴上打击革命群众积极性的帽子,麦苗被草吃了。

云海一家人什么派也不参加,什么会也不参加,成了香饽饽,今天毛泽东思想造反派来劝说入伙,明天东方红司令部派人宣传他们是最革命的。一家人不得安宁,还要人传过话来,什么也不参加,就是不革命,不革命就是反革命,这个罪过可就大了。没有办法,全家人自由选择。

云海妈老太太一个,参加毛泽东思想造反派,因为他们已经是大势已去,没有多少会议,比较清净。其他人参加了东方红司令部,全家人都戴上了红卫兵袖章。向外说,家里是俩派,实际家里是一派,没有辩论,温馨和睦。

这真是:

亮晶晶的冰滩上刮来一股沙,枯树树上住的是那个黑老哇。

 

 

 

 

       第四十章 四喜见到了毛主席

 

 

1966年,文化大革命席卷全国,四喜他们学校,也是轰轰烈烈的开展了文化大革命运动。文化课不上了,天天唱:“革命无罪,造反有理。”歌曲;上课读人民日报社论,红旗杂志评论员文章,照着报纸写大字报。

有好几次,四喜他们半夜里睡得正香甜,突然被老师叫醒,敲锣打鼓,放着麻雷,呼喊着口号,到街道,到农村,传达毛主席的最新最高指示,一直到第二天中午,人又累又饿,几乎要在回学校的路上睡过去。好在老师同学人多,说说笑笑中,减少了许多的疲劳。国庆节刚刚过去,有一天夜晚,学校领导召集贫下中农出身的学生开秘密会议,会议门口有站岗的学生,非常庄重神秘。不让有历史问题的中年家庭出身学生和地主富农家庭出身的学生参加。

四喜家中农出身,他的父亲因为参加过国民党伪警察,有历史问题,也不让参加。

第二天,四喜他们才知道,贫下中农出身的学生和党员老师要去北京串联。报纸上已经报道,毛主席第七次接见了红卫兵,他们要去北京见毛主席。

党员老师和贫下中农出身的学生前脚刚走,四喜他们中农出身的学生和不是党员的老师决定:出发!去北京串联,见毛主席。

云海听四喜说,要去北京串联,见毛主席,这是天大的喜事。四喜才刚初中二年级,还是一个毛头小子,又有许许多多的不放心。

可是,再想回来,孩子去见毛主席,是见真龙天子呀,祖辈上也没有过的事情。北京,中国的首都,不是说随随便便就可以去的,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祖坟上冒青烟的事情。有老师带领着,有同学陪伴着,不会有什么大事情的。

云海和王英一商量,都同意四喜去串联,见毛主席。

虽然说吃饭不要钱,坐车不要钱,住店不要钱。可是出几千里远的门,穷家富路,还是卖了羊,七凑八凑了三十五元钱。

妈妈王英把路上临时花的,破成了毛票票,整钱缝到了兜肚里面。云海去火烧桥粮食局换来了四十斤全国粮票,也单独缝在一边。幸好,学校公章还在会计手中,写了如下证明:“兹有我校老师学生二十五人,去串联,特此证明。”然后盖上了火一样红的学校公章出发了。

在毛主席像前宣了誓,老师们决定,比贫下中农出身的学生还要革命,背铺盖长征,步走去北京见毛主席。

每一个学生背一个铺盖卷,虽说不太重,都是十四五的孩子呀。还没有走十里路,有的女同学就走不动了;有的同学铺盖散开了抱着走。正在为难之际,不一会从火烧桥方向开来了一辆大卡车。

同学们站在路中间,用学校校旗和红卫兵红旗交叉一拦,汽车乖乖的停下来。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说:“我们去北京串联,把我们送到临河火车站。”老师也和汽车司机交涉。汽车司机二话没说让四喜他们上了大卡车,顺利地到了临河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后才知道,由于火车晚点,第二天凌晨才会有车。

那一夜,四喜在火车站候车室唱歌唱到半夜;候车室的地被他们打扫了七八遍;还在站台上第一次看到了货车,数过一辆货车最多挂三十四级车皮。

天不亮,去北京方向的客车到了临河火车站。那时串联的学生老师不用买车票,全部免费。吃饭到接待站,也是全部免费,上车时在学校证明上附一个签证就行。在睡梦中的四喜他们被老师叫醒,迷迷糊糊的上了火车。 老师再三交代:“上车后不要乱跑,下车走在一起。”

一上来火车,同学们早已把老师的话也丢到脑后,完全被新鲜感占据了。坐了一天一夜多火车才到了北京,火车一停,四喜他们蜂拥而下。

站台上到处都是接站的,专门接串联的学生,一说是串联的学生,二话不说,拉着就上车。

四喜他们九个学生,被北京军事学院红卫兵接待站的人员,十分热情拉上了大卡车。另外十六个学生和老师,被另外一辆车拉走。事后才知到,他们是被北京纺织学院红卫兵接待站的拉走了。

一到红卫兵接待站就开饭,全部是大米做的,雪白雪白真香啊,河套娃娃是第一次吃!

饭后,接待员给四喜他们发了免费乘车的胸牌和进入军事学院的通行证。晚上在大礼堂举行联欢会,让四喜他们出节目,四喜他们高兴的答应了。

当四喜他们在颐和园玩够了回到军事学院时,被一张大海报惊呆了:“今天晚上有内蒙古红卫兵蒙语独唱。。。。。”

一看就是误会了,我们别说唱蒙语歌曲,连蒙古语也没有一个人会说,怎么能骗人!骗首都北京的人。只好找到接待员说明情况,接待员还以为我们谦虚。

晚上文艺晚会来的人真多啊,礼堂过道也有人。当报幕员宣布内蒙古红卫兵蒙古语独唱时,掌声雷鸣。

四喜他们九个同学只好上了台,表演小合唱。报幕员看到这种情况,婉转的向观众宣布:“由于独唱同学有事,由内蒙古红卫兵小合唱。”怎么唱的,唱的什么歌,四喜脑袋一片空白,不记得了,只记得掌声不断。唉,天大的玩笑。

19661126日这一天,毛泽东身穿绿色军装,头戴绿色军帽,在北京西郊飞机场接见来自全国各地的群众和红卫兵。

见毛主席的头一天半夜,四喜他们就起来集合。接待员给我们每个人发了二颗熟鸡蛋,二颗苹果,五只香蕉。深情地对我们说:“是毛主席他老人家给你们的。”四喜他们热泪盈眶,谁也舍不得吃。坐汽车走了一会儿,四喜他们又下车步走了一会儿才来到西郊飞机场。当四喜他们来到指定地点时,西郊飞机场上黑压压的坐满了红卫兵。

红卫兵从凌晨三点一直等到下午三四点时,很多红卫兵都昏昏欲睡。四喜他们因为是内蒙古的,按少数民族待遇,坐在前五排。

四喜他们正在打盹的时候,不知谁一声大喊:毛主席来了!四喜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毛主席的敞篷车从前驶来,车上站着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四喜大呼叫起来:毛主席来了!毛主席来啦!

毛主席满面红光,神采奕奕。那边毛主席万岁的欢呼声高,他转身向哪里挥手。口中高呼:“红卫兵万岁!”四喜他们由于坐在前排,看得最清晰,四喜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此刻,“东方红”的音乐在上空响起,毛主席乘坐的吉普车越来越近了,队伍立刻混乱起来,红卫兵都站了起来,往前涌,睡梦中的红卫兵被惊醒了,挣扎着站起来。四喜挥动着手中的红宝书,拼命地喊:毛主席万岁!任凭热泪长流。

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外地女同学,抱着四喜欢呼跳跃,当时都激动的是同一个心情,抱着跳,过后,四喜想起来,一个人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羞得四喜满脸通红。

那时,四喜才虚十四岁。

这真是:焦红的阳婆婆蓝各茵茵的天,

笑脸脸流泪大点点。

 

 

 

 

 

 

 

 

 

 

      第四十一章 见闻

 

一九六七年是文化大革命的第二年,是文化大革命批斗走资派最残酷的一年,是造反派最疯狂的一年。四喜所在的学校基本上停止了上文化课,学生下到生产队,宣传最高指示。

这一年秋季来得特别早,九月份寒流就不断袭来,朔风阵阵寒气凛人,十月份严霜已经开始。被揪出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被武装关押红锦旗第二中学办学习班,在这里接受群众批斗监督改造。

学生的伙食差,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学习班的伙食更差。这里有男有女,年龄有老有少。大多数人面容消瘦,头发斑白,而且很长,很凌乱,满脸胡茬子看样子已有几个月没修饰了。

四喜在一次打饭的时候,看见他们吃的的饭菜,像给猪狗吃的一样,玉米面窝头硬的能打死人,说是白菜汤,其实只能算开水煮白菜。虽然这样,他们大多数很乐观,出操整齐,唱歌洪亮,还有说有笑。

四喜怎么也不明白,他们都成了囚犯,整天个乐呵个什么,说不定什么时候被揪斗,打个半死!

文化大革命的武器: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造反派拿起笔做刀枪。夺了权的东方红造反派成立了:火烧桥成立联合革命委员会,全公社一片红。贫下中农夺取政权,一个字不认识的老贫农成了中学的校管会的主要领导,坐了第一把交椅。

红柳村有一个瞎子,叫薛子奎,靠吹唢呐维持生活,他有一个鼓匠班子。破四旧后,鼓匠营生不能干了,当下没有了吃饭的路路,只好住在生产队的社房里,成了“五保对象。”

煮饭的时候,没有柴火,到牛圈里拾牛粪。虽然眼睛看不见,拾到的牛粪都

是干的,生产队长有点奇怪,问道:

“你眼睛看不见,怎么拾到的全是干牛粪?”

薛子奎回答道:

“自从到了社房住下,天天听你们念毛主席语录,心明眼亮了。就能知道干牛粪在哪里。”

在场的社员和工作组听了,也觉得奇怪,问道:

“真的?”

薛子奎答道:

“一点不假,不信,我还可以清理牛圈里的粪。”

说着,就担起箩筐,到牛圈里自己担出一担牛粪。

学习了毛主席语录,瞎子心明眼亮一时间成了佳话。薛子奎成了学习毛主席语录的标兵,到处做讲演,做报告,一时间成了红人人。

薛子奎到处做学习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报告会,一来讲到哪里,哪里有好吃好喝好招待,二来政治地位火箭式的提高。越讲越神奇,越将越离谱,越讲越成了“神。”

不但参加公社毛主席语录讲用会,还参加了杭锦旗,巴达盟毛主席语录讲用会。随着,旗革命委员会成立,瞎子鼓匠薛子奎成了革命委员会副主任,旗委副书记。旗委决定:发动全旗人民给薛子奎配婚,一时间成了全旗三十万人口的重要话题。

本村村的未嫁的姑娘,一听村社干部劝说要嫁给薛子奎,都向躲瘟疫一样逃跑了。因为村社干部带着上面领导的任务,像没有头的苍蝇,粘在姑娘们的屁股后面不放。条件是给办农村人朝思暮想到城市户口,另外根据情况安排工作。

骗了别人,骗不了本村村的未嫁姑娘们。薛子奎有残疾不说,那些话全是假的,天天到牛圈拾粪,牛圈里哪里有干牛粪,牛圈的里里外外一清二楚,根本不是学毛主席语录眼睛看见的。

最后,有一个甘肃逃难到红柳村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在村社干部的诱惑下,又分配了一套新房,与旗委副书记,旗革命委员会副主任薛子奎配了婚,村社干部完成了任务,来了一个皆大欢喜。

早请示和晚汇报是一种对毛主席“表忠心”的祝颂礼仪,例行程序,人们几乎到了疯狂的程度。

每天早晨,全家男女老少,包括病人,只要能坐起来,都要手拿毛主席语录本,面向毛主席像,向毛泽东请示一天该怎么生活,怎么做事;晚上再汇报一天做了什么,做得怎样,有什么问题。

具体做法是,全体参与者都站在毛主席像前,站成一个方阵,鞠躬行礼,手握红宝书举过头顶三呼:“敬祝伟大的领袖、伟大的导师、伟大的统帅、伟大的舵手、我们心中最红最红的红太阳毛主席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敬祝毛主席的亲密战友、我们的林副主席身体健康,永远健康!”

云海家也不例外,因为房子紧靠路旁,生怕红卫兵看见,表忠心不够认真,惹出什么麻烦。

首先云海把门打开,全家人站在一起,手举毛主席语录,恭恭敬敬声音洪亮:“伟大领袖毛主席。。。。。。

连屋檐下的麻雀大大地吓一跳,扑楞楞地飞了。

为了表示忠心,做好人好事。红柳村里的一伙年轻人,半夜不睡觉,把生产队刚盖好的猪圈拆了重盖,扩大了圈舍面积。第二天生产队长发现猪圈被人翻盖,由于天黑看不清,歪歪斜斜,可是还是不能打击年轻人的积极性,作为无名英雄向公社汇报,成了典型事例,大小会议上表扬,事迹被还报纸刊登,被广播站报道。到了冬天,下了一场大雪,压塌了猪圈。幸亏一上冻,猪病死的病死,没有死的杀了给社员分肉吃,不然损失就大了。

把毛泽东的一段语录,谱写成歌曲叫“语录歌”,人们早请示晚汇报后必须唱。大小会前后要唱,劳动时更要唱。

毛主席语录小红本本,成了宝贝。谁得到了,比娶上老婆还要高兴。

这种宣扬个人崇拜的形式主义做法,形同宗教形式,与马克思列宁主义毫无共同之处。

1971年林彪自我爆炸后,“语录歌”、“语录操”才被摒弃。早请示和晚汇报也消失了。

“忠字舞”于“文化大革命”初期兴起,是对毛泽东个人崇拜的一种形式主义做法。

这种舞,边唱边手舞足蹈,以表达对毛泽东的“忠心”,人们称之为“忠字舞”。跳“忠字舞”时,每人手捧《毛主席语录》,胸配毛主席像章,边跳边唱当时最流行《心中的红太阳》、《万寿无疆》、《万岁!万万岁》等歌颂毛泽东的歌曲,人人都得会跳。有个说法是“跳好跳不好是水平问题,跳不跳是对毛主席忠不忠的立场问题。”

一时间全国上下、大江南北,不分老幼、男女,少则几十人、多则成千上万聚集在一起,会跳的、不会跳的,会唱的、不会唱的,一起甩动手臂,引吭“高歌”(很多人是在乱哼哼):“雪山升起……起……红太阳,翻身农奴把歌唱……”,伴随着“歌声”,“舞者”有向上的、向下的、朝左的、朝右的,往前的、往后的、弯腰的、挺肚的。

亲身经历这个时代的人,到现在一听到那个时代的歌曲,还是浮想联翩。

火烧桥供销社有一个姓贺职工,正在打扫家,通知去跳忠字舞,他说:“我一会儿去跳。”来人告诉他一会儿人家跳完了。这个姓贺职工又说:“完了不怕,一会儿我和我老婆跳,补上。”

当时造反派头头说姓贺的职工是对毛主席的亵渎。结果被戴上了“现行反革命”帽子,游街批斗,头上戴着了高纸帽子,胸前挂着黑纸牌子,连三岁娃娃也要骂他二句。

忠字舞,是“文化大革命”时一种狂热地表示对毛泽东忠心、忠诚的一种集体舞蹈,流行时间约在19661968年间。中共“九大”以后,渐趋衰微。

背诵,《愚公移山》、《为人民服务》和《纪念白求恩》等老三篇,成了全国人民重要任务。不但要熟练,还要领会。学习毛选积极分子讲用会议,自上而下开起来。

要带着问题学,活学活用,学用结合,急用先学,立竿见影,在“用”字上狠下功夫。

当年你要办事?就要“精通”毛主席的语录,“运用并背诵”毛主席的语录。不然的话你就不能办你要办的事。

红柳村一社的一位老贫农,学习了毛选,不用粮食只用食盐就把猪喂成了王,毛重有四五百斤,方圆几十的地方村社干部,社员群众前来来取经,开现场会,把这家人家的猪圈围的水泄不通,村子里的一口井水不够喝,发动社员到临村挑水来满足需要。

可是本社社员都知道,这个老贫农房后五亩多玉米,几乎被他们家喂猪偷完了。虽然人人心知肚明,不敢挑明,人家是旗里的学习毛泽东思想的典型。这真是:

窗子烂了不要糊,

夜里留门风关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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