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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医院:五十年的情结

已有 1051 次阅读2016-2-1 01:14 分享到微信

局医院:五十年的情结

                      

          陕西 李俊华

 

今年夏天我就满六十岁了。现在离退休也只有不到半年了,我常戏称为倒计时开始了!

尽管心里计算着工作的终点,嘴上说着倒计时,思绪却常常反向而去,在昔日岁月中寻踪、在感慨中沉迷。时而会想起十岁那年在局医院住院的日子,不由得叨念着明朝张岱的那句“今已白头,梦中仍是总角”的话。略一算,已经过去整整五十年了!

按说五十年前的事都大都忘得差不多了。就说我住院这事儿,其他时间都很模糊,唯独记住了19663月。因为这之间发生的一个重要事件就是河北邢台地震,有这个事件作参照就可以连缀起许多支离、恍惚的记忆。如今网络发达,百度一下都有了:原来196638号和322号,邢台地区发生了两次地震。前者6.8级,发生在凌晨5点多,我已茫然没有印象;后者7.2级,发生在下午4点多,因为波及北京、波及我住院的地方而让我有所记忆。1966年注定是个多事之春:这年222号北京创下有史以来零下27度的极低温。后来猜度,我那次肺炎住院,可能就是罕见的寒冬引发的!

那时的门矿医院紧邻我的母校河南街小学,从教室里向西望去,就能看到通向医院的那条道路两侧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遮天蔽日,静谧优雅。记得在连日高烧不退后的一天,母亲带我在这里透视检查。医生只说了一句话:肺炎,住院吧。没过多久,局医院那辆胜利牌轿车改装的救护车就把母亲和我接到了矿务局医院。

到了局医院,住进了三楼儿科。这里面的病人大多是很小的婴幼儿,像我这样的小学生,总共才有三、五个。那时我上小学三年级,几个病友里我年龄不是最大,学历却是最高的。当时的局医院制度严格,我们这几个学生病人,家人都不得陪床,全由医护人员照顾。而治疗过程就是每天早晚屁股打两针,吃的药是当时还不常见的红霉素胶囊,护士说,这是现在最好的抗菌素了。治疗用药很有效果,我入院三四天后体温就基本正常了。其他时间几乎都是我带着几个伙伴满楼道里疯跑着玩。

就这样没几天就都混熟了。第二次地震来袭时许多事也淡忘了。而发生在下午是有印象的。因为医护人员通常都是下午这段时间事情少些而略显轻松。那一刻我在医护办玩着,听着医生护士们的说笑。只记住了在大家惊叫中,两三个暖壶在窗台上咣当当晃动的情景——这办公室的暖壶都在窗台上放着,所幸没有倒下来。屋顶的管灯也摇曳。还记得有个护士靠在窗户旁的暖气上,眼望着楼下说:若再晃我就从这跳下去。所幸这次地震短暂,我记忆里大家也都没有惊慌,不过就是话题又重新回到了地震上。我也跟往常一样,晚饭后,打完针就睡觉去了。

还没睡多久,就被冲进病房就开灯的护士喊叫惊醒了:快起床,别睡了,赶紧下楼,这屋不能再睡了。我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和另两个病孩在护士帮助下匆匆穿好衣服。这时楼道里已经嘈杂声一片。我迷迷糊糊跟着护士和另几个孩子下楼,东拐西拐,好像走得并不远,来到一栋平房里。屋里很干净整洁,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水磨石地面已经擦得干干净净。护士就在地上铺上几层棉被,指挥着我们:不要脱衣服,就把这病号服脱下就行啦。我按照吩咐三两下剥掉外面的病号服倒下就睡了。

一觉到了天亮,什么事也没有。天还是那样的蓝,风还是那样拖着长音的呼啸。一切又回归原来轨道。

生活中,遥远的记忆往往零碎、模糊。时间越是久远,回忆往事的时候,人们就会有意无意的给记忆片段追加一些主观的、理性的东西,而追加的成分、理性的东西越多,记忆就越不真实。记得我住院后,有一个护士阿姨特别喜欢我,抽空就给我辅导功课、出作业题。至今也不知道她对我的偏爱、和蔼可亲,是因为我那时的娃娃脸给她的好感,还是我在所有患儿中的高学历。这段时间里,她教我学会了读体温表,这让我在几个患儿羡慕的眼神中好一阵得意。有时候人手紧张,体温表收回后,我就帮着这个护士阿姨读体温表,顺序读出每个患儿的体温数字,她拿着一个登记簿,在表格上画出每个病人体温的峰值线。她边用三角板和红蓝铅笔画曲线,一边说句什么或者纠正我一些口误。默契的配合让我特别高兴,觉得我已经能顶半个大人的工作了。

岁月倏忽,这些有趣的事情只留下了梗概,而这个护士阿姨的模样我早已忘记了,更记不得她姓名,因为一个十岁男孩对成年女性是没有感觉的。但我在后来日益美好、不断追加的记忆中,渐渐地把她想象成了一个最漂亮的、大眼睛、长睫毛、白口罩的标准的护士形象。而且无论如何,我都宁愿相信这是真实的。美好的回忆化作了她的美丽形象,永远留在我的心中。数十年里我一直对护士职业心存好感,就是从这个护士阿姨留给我的美好记忆开始的。

然而我也和其他孩子一样,常常不甘寂寞地惹点儿麻烦。一天,我忽然对医护办角落的小桌上的电话产生了兴趣,要知道这个玩意我只是在爸爸财务科办公室时见到过,可那时爸爸根本就不让我碰它。今天嘛?趁着医护人员都不在这里,我环视四周,又咽了口唾沫,挥手招呼过来另外俩伙伴,还有一个比我高出一头、学龄只是一年级的女孩子,我们几人悄悄走过去围住电话。那几个孩子都紧张地盯着我不出一声。我鼓鼓劲儿,猛地抓起电话,却屏住呼吸不敢出声。片刻,就听里面一个女的声音:说话呀?我惊得脑海里一片空白,挂上电话撒腿就跑,几个伙伴儿也跟着我作鸟兽散,各自躲进自己屋里不敢出来。第二天,看没什么动静,又瞅准机会重来。结果也同样,一听电话里增高的、略有恼怒的声音吓得再次扔下电话就跑。到第三天故伎重演时,我刚跑回屋扑在床上,心还在紧张的咚咚跳着,就听门一响,那个漂亮的护士阿姨推门进来,一只手捏住了我的耳朵,故作生气的吼着:“说,干什么坏事了?”其实不等我说,她已经和颜悦色地拉我起来:“走,跟我干活儿去,省的惹祸。”我垂头丧气,乖乖跟她回到办公室,大气儿不敢出,默默地帮她搓棉签。一会儿,那护士阿姨才说起经过:她们刚刚去抢救一个病危的患儿,医生护士全力以赴,终于让孩子转危为安。累得筋疲力尽的医护人员长长舒了口气,刚说回来歇会,电话总机室打来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呵斥:儿科护士,干什么吃的!也不管管那几个孩子,老玩电话!火气伴着“砰”地挂了电话。此时,这个被训懵了的护士阿姨一脸委屈却又爱怜地瞪着我说:“我一猜就是你干的好事,别人都不敢,就你、真想揍你……!”听着她的诉苦,我窘得一再陪笑脸,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又过了一会儿,她给我递过几页纸来:“你说你的四则混合运算学得不扎实,我给你出了几道练习题,做题吧。”我感激地接过作业题,算了起来。

……

回想起五十年前的琐事颇有感慨:离开父母家人住进这个对于一个十岁孩子来说多少有点儿恐惧的医院,在这个封闭陌生环境里生活十余天,也算是个锻炼。岁月的时光滤去了最初的想家、沮丧,也留下了信息量颇丰的记忆。

但是儿科的伙食留给我的印象却实在糟糕:每天三顿鸡蛋挂面从没有换过样儿。虽说那时候能吃上鸡蛋挂面算是奢侈了,然而住院十三天、近四十顿饭中,顿顿如此就把我吃得倒了胃口。只是成年后回忆起来才释然:儿科病人都偏小,伙食主要提供给陪护患儿的父母的,因此以简单、经济为主。虽说释然了,可是听到刘宝瑞的相声“珍珠翡翠白玉汤”还是让我啼笑皆非:我肯定比朱元璋还惨:朱皇帝是每天山珍海味轮换着吃还都吃腻了,我是同一种饭不改样儿地连着吃十几天——倘若朱皇帝沦落到我这份,没准儿皇帝都不当,也要逃出南京城,重新当和尚去了!    

2920字)

2016. 2.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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