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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八路-小林清:一个兔死狗烹的故事

热度 2已有 5986 次阅读2012-6-28 04:38 |个人分类:人物、访谈|系统分类:杂谈| 日本, , 故事 分享到微信

日本八路小林清
 
 
小林清在大连有权有势,这时期的生活是他人生中的順境。人在順境时容易犯错误。当时他在日本难民中出入,让谁回国他一句话能决定。求情的,送礼的,挤满了他家。他自己讲,钱物一概不收,是八路军的作风。而找上门的日本女人,他笑纳不拒照单全收。
组织上知道小林清的毛病,也对他严肃批评,给了他应有的处分。但他就是改不了。  
开始小林清对给他的罪名有过怀疑,反驳和争斗。结果组织上让小林清去内蒙古学习商业,组织上说,由于你的工作机密性強,在大城市有危险,特别是有日本人的地方更危险。是从安全角度考虑的。但小林清高喊说我不愿意。他呆在天津,住在劝业场附近的恵中饭店。他想去当时在刚建在北京的,培养日本革命斗争干部的马列主义学院第2分院学习。  
当时,留在东北工作的日本人解放连盟的大多数干部,包括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的日本人,都进入马列主义学院第2分院去学习,(第1分院是东南亚各国的革命同志)这个学校是中国帮助日本培养革命斗争干部的学校。一开始学校办在河北省邯郸,后来移到北京市良乡,约有300多人,大部分是在中国参加解放战争的日本革命者,还有的是从日本乗船偷渡过来的日本共产党员。当时的校长是日本无产阶级作家文山(高倉てる),副校长是中国的连贯同志和漆克昌同志。第2分院于1957年解散,所有日本人教员学员也于1958年归国。具有讽刺意义的是给日本培养革命斗争干部的学校最后没有培养出革命斗争干部。倒是出现了许多众议员参议员,如日本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的原众议员工藤晃,榊原利夫,立木洋等都是这个学校出身的。  
为了达到目的,组织上软硬兼施、哀求哄骗全用上了。
过年了,领导请小林清吃饭。吃的什么小林清记不得了。部长一向不太喝白酒,但服务员上红葡萄酒时他一摆手:
“撤下去,这是过年,来真的,上茅台!”
“我们相识多少年了,小林?”  
“1946年我到部里,到现在7年多了。”   
“7年真不容易啊!你还记得吗?咱们作了多少工作啊!把那么多的日本难民送回日本,给国家上缴了多少财物,买了多少飞机,支援朝鲜战争。不容易啊!小林清,为中国革命作了很大贡献!现在中国強大了,这都有你的功劳!” 
真怪,小林清本来郁郁的心情一扫而光。三杯酒下肚脖子也红了起来。小林清越喝越觉得神清目朗,他感到自己正在体验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类似慷慨赴义的悲壮。 
宾主频频举杯,融洽无间,酒醉之后,部长用人格担保,去内蒙古学习商业3年,将来日本革命成功了,那时你就可以回日本,就是日本商业部部长。说人格担保,也是当时的政治手段。
小林清是在最后时刻屈服的。由于激动,加上酒精作用,他们站起来高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还唱得泪流满面。
1954年,小林清不情愿地被组织上的两位同志护送,下放到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  
离开天津时小林清心中愤慨万分,那时他才36岁,正当年富力强,正想为中国革命作一番事业时被流放内蒙古。  
小林清是沿京包铁路西出居庸关的。坐在出塞外的火车上,他为自己连累家人而不安。他迷迷瞪瞪地睡着了,又被列车的一次猛烈晃荡中惊醒,一种莫名的恐惧击中了他: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 
一阵寒噤袭来。他想下车,但列车此刻不会停站,只好听天由命,随着火车呼隆呼隆地走。八达岭起了风,夏日那葱郁的绿色荡然无存,穆桂英点将台蒙在一片混饨之中。隐隐约约可见山巅上的烽火台,它像个历史证人一样,看征人出关,看嫡官逐臣出关远行。 
就这样一个为中国的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中国的革命事业作出了贡献的日本人,就像历史上的岳飞“信而見疑,忠而被谤”他被下放到内蒙古塞外小城呼和浩特市“学习”二十五年,被排除在正常的社会生活之外。不允許他回自己的祖国。待遇微薄,生活悲愴凄苦。
在这四分之一世紀中,父亲被剥夺和浪費了人生中最好的年华。这是继续重复着一个在几千年封建社会里,“飞鳥尽,猎狗烹”的古老故事。
父亲是在战乱和社会大变动期间完成他的人生道路的。他在政治风云中遭受到冲击与左倾路线的排挤,使原本心寛爽朗的他趋于沉默,长期生活在圧抑里。然而,父亲为人的耿直,却使得他自始至終保持着难得的信念与革命情怀。还有亲情似水的家庭,支撑父亲活下来。
中国共产党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在当年山东的許多老战友和許世友将军的幇助下,父亲才给部分落政策,从内蒙古调到天津市,在市社会科学院做一个挂名的教授。
父亲很想念故乡的亲人。在这一年,他离开家乡,离开日本,已是四十年了。中日两国关系正常化已经八年了。他没抱着希望,可又抱着希望,于1980年按照战前的地址给日本大阪府的亲人写去了信,
没想到半年后,一天邮局送来一封国际邮件。是从日本来的,落款是日本大阪府他的家乡。父亲拿着信的手微微颤动。拆开看内容时,分明他惊慌失措地屏住了气,没有了声音。那是他的大哥来的信。没有想到四十年后居然收到了家里的信。
 信中的大意是,接到信真是大吃一惊,简直是不能令人相信。真没有想道你还活着,按照日本政府四十年前发给家里的战死通知书,于1940年在中华民国山东省文登县你同中国军队作战时战死。骨灰(天知道是谁的骨灰)还在小林家的祖坟里呢。这次把战死通知书也给你寄去。父母早已去世,兄弟五人中除了我之外,其余都去世了,活着的就剰下你我了。即然你还活着,早点回家。你我还能见面团圆。也好去扫墓,拜见父母的在天之灵。
父亲看完信,老泪纵横如泉涌,淌过满是皱纹的面颊。男儿有泪不轻弹,大概是没到伤心时吧!他没有想到大哥竹造还活着,接到信后,他是意外地惊喜,万感交集,难以言表。这些年来,在他心里仍然有一块热土,就是故乡。那封信他起劲地读了又读,一直读到句子都没有了意义。
在以后的来信中,兄长给他寄来了日本厚生省援护局的回国申请表格,并介紹了日本的情况。他产生了回国探亲的想法。
兄长三次给他寄来戸籍謄本和回国手续材料,以及日本政府给他的回国旅费申请表等。因为战争关系,居留在海外的日本人,第一次归国时的费用都由日本政府负担。
父亲向所属组织申请了三回,要回国去看一看。组织没有批准他回国探亲的申请和愿望。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他很思念故乡,离开故乡四十多年,父母已经去世了,还有兄长活着。而且那时日本己经是先进国家了。可以想像,如果父亲坚決要回国,并向驻中国的日本国大使館去申请回国手续,他是日本人,持有日本侨民居留证。(绿卡)日本大使館可以给他办理日本护照,他就可以堂堂正正回日本。天经地义,用不着誰的批准。可是父亲老实,并且忠诚,他和所有中国的革命者一样,虔诚地遵循着中国自古以来就有的一种宗法从属关系,并且受中国共产党和八路军的多年教育,组织观念还是有的。组织不同意,他就牺牲了自己,对于中国来说,是为了国家利益,对于父亲来说,保持了革命的晩节。
结果,日本的兄长问父亲,在中国的日本人都回国。而且也能回国,连不知道自己亲生父母的残留孤儿都抢着回国定居。为什么你不能回国?到底你作什么重要工作? 他不能回答。于是,兄长对他有了意见,渐渐地,好容易联系上的兄弟关系也都疎远了。兄长在他死前两年的1992年逝世。最终,这兄弟两人终于没能再见面。
“五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涼……”父亲自己走上的这条漫漫的不归之路,其苦涩的心路历程唯有他自己才能体会。
1983年,父亲去北京找老上级,外交部副部长,原八路军山东纵队胶东五支队政治部主任仲曦东将军。
父亲向仲曦东谈了自己在内蒙古的二十五年及落实政策不徹底的情況,还有申請回日本探亲被拒絶的事。
仲曦东将军考虑后建议“即然那个部门不充許你回日本,你就加入中国国籍,对于你这个“日本八路”所作的贡献,最起码应該给一个全国政治协商委员会委员的名誉,表彰你参加中国革命的贡献。郭沫若的日本妻子郭安娜,女儿都能当全国政协的委员吗!”  
 
  “不过你怎么进了那个部门呢?”
   “是肖华将军介紹我去的。”
   仲曦东将军后来又找肖华将军确认这件事。肖华将军说:“是我介紹他去东北局某部工作的。当时某部向东北局要干部,我当时是东北局委员,正在安東,就把小林清介紹去了。因为在山东时,就知道他是个赤誠坦白,可靠的日本同志。”
  这些老上级也是出于国家利益和父亲特殊贡献的实际情況両方面考虑的。他是日本人,又不能回国,在中国善始善終。倒也是国际主义的一段佳話。于是,由仲曦东同志给中共中央写了关于父亲情況的报告。
1984年,父亲成为天津市第七届政治协商委员会的特邀委员。
不知为什么,他这个政治花瓶没有成为全国政治协商委员会的委员,也就是省一级的市政协委员。
1985年8月,他参加了在北京中共中央党校举行的抗日战争胜利四十周年的学术讨论会,在会上他作了『抗日战争中的在华日人反战同盟』学术报告。并得到大会参加人員高度评价。
同年9月3日,他在人民大会堂参加了纪念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四十周年大会,会后人大常委会委員長彭真接見了他。
  
对于旁观者来説,父亲有功被流放,落实政策又不徹底。真是可怜,可悯,又可笑。不管是谁都深感詫异!
作家白桦所写名著《苦恋》里有一句名台詞“那个国家不爱你,你为什么还要爱那个国家呢?”
父亲的回答是:“我爱日本,因为那是我的祖国,我生長的地方,那里有我的亲人和許多值得怀念的人们。但是我更爱中国,爱那些在艰苦战争岁月和坎坷生活中和我同生死,共患难的中国人民。”
父亲沉吟良久,他的眼眶湿润了,那是泪光在闪烁。诗人艾青说:“为什么我的眼中常含泪水,是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而对于一个来自异乡的人来说,对这片土地的这份感情,恐怕要来的更加无私,感性而纯粹!
  共产党流放了他25年,时间不可謂不長,但长期的惨痛经验,似乎并未在他心中留下什么伤痕,他的人生观,并未因此而出现负面的改变。他对中国还是矢志如一,这就是他热爱中国根深蒂固的“痴心”可敬之処。夫复何言呢?
1994年夏天,父亲因心脏病,住進市一中心医院。严重的心绞痛在折磨着他。医生説,目前的医療条件,又加之他这么大年紀,不能动大手術,只能用保守療法,其他就无能为力了。
无情的事实摆在眼前,不接受也得接受。想起来可真心酸啊!过了二十五年的流放生活,身心大受損害,好容易过上了稍微正常的生活,偏偏又得了心脏病,不让他多活几年。这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
母亲和妹妹一起,在他的身边轮流陪伴,毎天在家做些他爱吃的食物到医院来看望。母亲看到亲人痛苦的情景,可又幇不上忙,只得偷偷地躲在一旁垂泪。
7月16日下午3时,父亲停止了呼吸,带着他的无奈,他的遗憾离开了人世!
父亲逝世时的神情悲愤却张着嘴,我用手想给他合上,闭合并不容易,一松手又张开了。父亲是有脾气的,但在我们面前从不固执,只不过現在他已经看不见了,不知道托他下巴的是我的手。他无法通过触觉感知我。
触觉。突然想起,我几乎从来没有与父亲有肌肤上的接触。那么,只有今天,当他的生命已经停止,我才真正接触到他,他的毛茬茬的还没有冷却的下巴。
他好像最后还有什么话要说,却突然被整个取消了说话的权利。
嗟乎!时运不济,命运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死者的灵魂巳然离开了痛苦的人间,但他的肉体欲不能及时地“入土为安”。家人眼看着亲人的死亡,还没有来得及从内心接受这惨酷的事实,有关方面就把遺体告別日定下了。使我们心头感到了一阵阵的寒意。
7月23日上午在市火葬场举行了遗体告别,进行了火葬,除了亲友以外,组织上一共才来了寥寥数人,谁也没有说话。小林清就这样寂寞地,冷冷清清地离开了这个对他不公正的人世间。
  
关于小林清的丧事,作为家属有意见,怎么就这样给打发了?母亲受到小林清去世的打击,一下子病倒了。是啊!他们几十年相濡以沫,相依为命。一生的挫折和苦难多过順利,挫折越多,他们的感情越深。当然,母亲也想到小林清的身体在内蒙古多年艰苦生活中,受到了侵蝕。却没想到就这么快地告别了人生。
阳吉和弟弟曽对组织上表示过丧事办的草率。组织上负责办理丧事的一个科长出面代表组织。他很年轻,年轻得连最起码的沈痛表情都不会装,眼睛朝天打着官腔说:“中共中央1991年颁发了十二号红头文件,要求高级干部进一步从简后事,一律不举行遣体告别仪式,不开追悼会。令行禁止,一些国家领导人去世后都不举行遣体告别仪式,不开追悼会。再说他一个外国人,在遗体告别式还有他的日本人朋友,还能怎么处理呢?”
面对这样的组织,阳吉能说什么呢!阳吉这时才明白,为什么父亲和他的组织吵了一辈子架!像所有受到不公正待遇的中国人一样,把父亲的尸体冷冻在医院太平间,不办丧事,与组织交渉吗? 
 
可是,在日本留学,工作的我已经习惯了日本的丧事,日本人的丧事的亲属是相当冷静的,没有人嚎啕痛哭,甚至没有人流泪。即使是导致六千多人遇难的神戸大地震,遇难者家属的表情中,更多的是无奈,达观和鎮定。所以我想怎么也不能让父亲在医院太平间长期冷冻着啊!
太平间其实是一个冷库,排列着很多整齐的大抽屉。父亲被推进了一个抽屉,孤单单的,冷飕飕的,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小空间,而且这个小空间立即就要关闭。 
父亲最怕冷。一阵秋风就要穿棉袄,戴帽子。他是这座城市里每年最早发布寒冬警报的人之一。真不知道他在冰天雪地的内蒙古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不太信任蜂我窝煤火炉之类,只相信太阳,要亲眼看着太阳的光和热确确实实地照射在他的身体。从今天起,他不再有太阳了。我敢于肯定,父亲并不怎么害怕死亡,却会非常惧怕这个冰库抽屉里的狭小空间。
嘭的一声,闷闷的,抽屉关上了。
好汉末路,断剑夜风,父亲只能暂时睡在这个冰库抽屉里的狭小空间了,金刚经说“人生在世,生死为重。生不择日,时至而生。死不择日,时至而死”虽然人的生死无定数,想起来还是让人不胜唏嘘。
在整理父亲遗物的时候,找到了一个厚厚的牛皮紙袋。这是一叠叠泛黄的信件,一本本全是父亲用蓝色复写纸垫着抄写的申诉书。原稿大部分是我起草的,父亲的最后落实政策一直拖延到79年末,这也就是说,在“文革”后期的1972年开始8年时间里,我经常都在为父亲起草申诉书。
不是父亲的文笔不好,是他的语气不够卑谦。
我越写越为父亲感到不公。中共某组织让他在内蒙古“学习”三年,可是居然学了25年。尽管父亲给中共中央,国务院,几乎所有部门都写了信。居然没有任何单位给他回过信。都给转到他那个组织了。所以,渐渐地,我的语气也不够卑谦了。
父亲的字写得很漂亮,抄写这些申诉时要一笔一画地把力气按到几层复写纸的最后一页,每份申诉长达万言,真不知花费了多少精力。我在星期天匆匆忙忙,潦潦草草地写完一份原稿,他大约要花费三四个夜晚才能抄完,然后寄出。
寄的部门好多,从中共中央,国务院以至到人民日报,因此要复写好几份,一份留底。他怕那些部门的收发室不重视,每份都寄挂号,还把挂号的存根号签,用大头针别在留底那一份的第一页上。现在,这些大头针已经发锈,棕黄色的锈迹与纸页蚀在一起。
在申诉书底稿后面,又有一堆纸件。各色各样,却被收理得非常整齐。我蓦然一震,不敢立即用手去碰触。毕竟还要翻看一下。
这些纸条我看第一遍时没有看懂,再仔细地看第二遍,终于,泪滴落到了这些纸条上。 
这是伯父三次给他寄来的戸籍謄本(日本戸口)和回国手续材料,以及日本政府给他的回国旅費申請表等。还有日本政府五十四年前发给父亲家里,小林清的战死通知书。最后是父亲给组织上写的申请回国探亲报告。
父亲的老战友愤愤不平“小林清是日本八路,老革命了,怎么也得和三八干部一样对待,开个追悼会吗!生前不如意,死后竟落到如此下场,真是说不过去。” 
还有人说“早些让他回日本,現在活着,死着,都和中国没有关系。少了多少麻烦!搞不好还弄成个侵犯国际人权呢!”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這事原本就没有定论。
  还是一則外国寓言讲得好“你明明种下土豆,却収获一条絲瓜。”
  
加拿大的白求恩大夫为抢救八路军的伤員而喪失了生命,被毛泽东称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純粹的人,一个十全十美的人,让全国人学习。
新西兰人路易?艾黎为了支持中国的抗日战争,和著名记者史沫特萊?斯諾等人对支援抗日战争起了一定的作用。他获得了中国人民的尊敬和信任。
印度医生马海德志愿参加抗日战争,一生追随中国共产党,被称为美谈。波兰人爱波斯坦,美国人沙博里,陈必娣这三位都是全国政协委员(第六届至第十届)。他们和父亲一样都是中国籍外国人,都是同一时代人,都为中国贡献了一生,而下场和結果却不一样。
在华日本人反战同盟留在中国最后的一个日本八路小林清,而因为作了点啥子工作,却被下放内蒙古, 和苏武牧羊一样,受了二十五年的坎坷待遇,年老至暮,客死他乡。走的是那么的悲涼。
父亲走了。走得让人痛惜,让人凄怆!
老战友,好友们说起父亲,都说他是一位乐观,忠厚善良的人。他经历了不少苦难,却很少有一般人的世故和圆滑。
熟悉父亲的老战友们,都对从八十年代出现在社会上的父亲能在中国和日本之間作出友好貢献,寄予着期待与厚望。然而天道不公,竟让父亲抱憾而逝!作为深谙父亲志向与心路四十余载的我,怎不痛彻心肝!面对长逝的父亲,多少往事涌上心头!想到父亲的光明磊落与困顿坎坷;想到父亲的悲愤与孤寂无助,想到父亲的故乡情結与遗嘱难伸……
“生是日本人,死为中国魂” 父亲参加中国革命,义无反顾,痴心不悔。他唯一的希望,也可以説是遗愿,就是望后世能对他有个公正的评价,把他的骨灰安放到八宝山革命公墓。
我向驻日本中国大使馆谈起父亲的事,及父亲的遗嘱,大使馆很重视这件事,说是要反映给国内有关部门,并让我写个材料。送出材料一年后,中国大使馆的一等秘书告訴我,父亲的遗嘱不可能实现。为什么不能实现呢?説是父亲原单位不同意;小林清曾对中国革命作过贡献,但父亲在生前没有这个要求。他还劝我,算了吧,往前看,人都死了,还争什么名呢!埋在那里都一样,何必非要埋到八宝山革命公墓呢?其实,我从心里就没有想能夠安放到八宝山革命公墓。因为父亲在94年去世连追悼会都没有开。可是,毕竟是父亲的遗嘱啊!是他的痴心愿望啊!
2002年5月9日,在日中両国邦交正常化30周年之际,原在华日本人反战同盟友好访华代表团受中国国际交流协会的邀请访问北京,我作为第二代参加了这个代表团。原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部長张香山先生接見访华代表团时,我向张香山先生提出了父亲的骨灰存放之事。
张香山先生深表同情地说;“小林清对中国革命作过贡献,但他不是我们单位的人。我们不能越过系统处理此事。他的单位不同意将你父亲的骨灰存放八宝山革命公墓。我们也是爱莫能助。”。
“作为家属,那怎么完成他的心愿才好呢?”我问张香山先生。
张香山先生想一想説;“还是送回日本吧!小林清叶落归根吗!”
基于此,我将父亲的骨灰帯回日本,在我住的不远地方的陵园,一个美丽的海湾里,建一个墓碑。使长年客居他乡的父亲,得以叶落归根。
日本人的墓碑全部向着正东,很少向着西方。因为日本人喜欢太阳升起的东方。我想父亲也许喜欢太阳,但是他有着一个幽恨绵绵,牵肠挂肚的神州大地,于是我狠狠心,把他的墓碑座东朝西,在石碑上写“小林清之墓”,在夕阳余辉之下,让他天天眼巴巴地朝着西方,望着那片曾使他魂萦梦绕,生活过五十多年的土地吧!
我相信,这个与众不同的墓碑所埋藏的故事,一定是个凄怆的。近乎于中国古代屈原的故事。作为特殊时代的一个特殊人物,这里会包藏着许多事情,战争与和平,路线斗争与政治倾轧,民族意识与无視人权,战场搏斗,人生沧桑,与某些人的恩怨乃至诡秘多端的国际谍情。
更多的是疑问。重重石碑发出了重重感叹,重重疑问,小林清的故事会引发着后人苦苦思索: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为他曾经给中国做过事。
这些感叹和疑问,始终也没有一个澄明的归结。旧石碑模糊了,新石碑又续上去。最新的石碑是父亲的,时间是2005年。
我呆呆地伫立着,死死地看着这座墓碑。我深知,没有人会转弯抹角地找到这里,盯着父亲看。不知底细的人怎会知道“小林清”是谁呢?
那么,只有母亲专程从中国赶来,跪倒在那座墓碑前献酒上香,然后饮泣良久,也算是父亲与中国重逢吧。但也已经成了遥远的梦境。
可是,只要你不小心走进了这个地方,在这些墓碑间巡睃一遍,你就会领会到这里的气氛,阴气森森,排列整齐,上下有序,都朝着东方,惟独父亲的墓碑傲骨嶙峋,朝着西方……
父亲的晩年,两袖清风。但他留给儿女们的精神遗产却足以丰富。父亲对中国可谓“鞠躬尽粹,死而后己”,“春蚕到死絲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当真是英雄寂寞,壮士悲歌。他明知自己有生之年不能重返故乡,只盼死后自己这一番苦心孤詣能为后人所理解。当我写到这一段文字时,想到他的耿耿之怀,悠悠之心,忍不住又感到了剧烈的心酸,感到了他忠厚性格中巨大的悲壮美,深刻的凄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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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评论 评论 (1 个评论)

回复 theLinmingda 2012-6-28 10:01
不平:我都替他悲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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