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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小说】酒仙桥畔(三十八)

已有 1779 次阅读2010-3-25 20:22 |个人分类:原创文学|系统分类:文学分享到微信

酒仙桥畔

谭朝富

第三十八章

 

赵副连长将覃月田的材料上报厂革命委员会定案。厂革命委员会正准备审议定案呢,我们国家又发生一起大事:1976年9月9日,中国最主要的马克思主义革命家、战略家和理论家,中国共产党、中国人民解放军和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主要缔造者和领导人毛泽东逝世。

9月9日,中共中央、全国人大常委会、国务院、中央军委联合发出《告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书》。同日,宣告成立以华国锋、王洪文、叶剑英、张春桥为首的“毛泽东主席治丧委员会”,并发出公告,在人民大学堂举行吊唁七天,全国停止娱乐活动十天。9月18日,在北京天安门广场举行百万人的隆重追悼大会。华国锋在大会上致悼词。

毛泽东的逝世,使已经存在的深刻政治危机更加严重化和急迫化。广大干部和群众为党和国家的前途深为忧虑。这种忧虑是有事实根据的。

江青、张春桥一伙策划夺取军权未能得逞,就千万百计扩大和武装已经由他们控制的地方民兵。还在毛泽东病重期间的8月下旬,他们在上海的死党就根据王洪文、张春桥的指示,突击发放武器,加紧装备上海民兵,为发动武装叛乱作具体准备。

他们还布置清华大学、北京大学、新华社等单位的一些人给江青写“效忠信”、“劝进信”。有的在信中公然提出要江青“担任中共中央主席和军委主席”,“挑起这副重担”,为江青上台造舆论。江青等还积极为自己上台作准备。江青叫天津市为她特制一身礼服,王洪文也拍好了准备让全国悬挂的标准像。

面对险恶的局势,中共中央终于在人们急切巴望的时刻当机立断,采取了断然措施。

一天,覃月田见到从大学工宣队回厂办事的高志远。高志远忙把覃月田拽至一边,说:“告诉你一个特大喜讯:党中央把‘四人帮’给抓起来啦!”

覃月田有点犯迷惑:“‘四人帮’?”

“就是江青、张春桥、姚文元、王洪文哪!”高志远解释说。

“老天爷有眼!”覃月田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了,但他又马上平静下来,问:“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高志远把抓“四人帮”的前后过程一五一十地叙说了一遍。

覃月田这才深信不疑。

覃月田回头就给张帆挂了个电话,约他今晚去他家吃晚饭,说是有特大喜讯告诉他。

下班后,覃月田去副食商店买了一包猪头肉,一瓶二锅头,高高兴兴回到家。雷宛钰一见忙问:“今天怎么啦?又是酒,又是肉的。”

覃月田装出神秘的样子,说:“江青一伙被抓起来啦!”

“好啊!”雷宛钰惊喜不已,“快具体说说。”

“别急,你去炒两个菜,已约好张帆来吃晚饭,”覃月田说,“我们要举杯庆祝一番!”

菜肴刚准备停当,张帆来了。张帆一进门就问:“什么特大喜讯?”

“来,入座。”覃月田一边斟酒一边说,“党中央把‘四人帮’――江青、张春桥、姚文元、王洪文――给抓起来了。”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张帆喜出望外地说。

覃月田举起一杯酒,说:“来,为庆祝粉碎‘四人帮’的重大胜利干杯!”

三只酒杯在空中咣当一声,覃月田、张帆一仰脖子将杯中酒全倒进了肚子,雷宛钰呷了一口,呛得她满脸通红。

借着酒兴,覃月田款款叙说起抓“四人帮”的经过情形。他说:“‘四人帮’篡党窃国的活动,使老一辈革命家们十分焦虑。9月下旬,华国锋到李先念住处,商讨解决‘四人帮’问题,并请李先念代表他去找叶剑英。李先念到叶剑英寓所同他商谈对付‘四人帮’的问题后,叶剑英同华国锋又当面认真磋商,形成了决策……”

雷宛钰急着问:“什么决策?”

覃月田说:“确定以召开常委会讨论《毛泽东选集》第五卷编辑出版问题的名义,吸收姚文元参加,对江青另行处理。华国锋亲自主持,叶剑英坐镇指挥,有关具体事宜由中央办公厅和警卫部队负责人汪东兴负责。10月6日晚8时,华国锋、叶剑英在中南海怀仁堂主持召开政治局常委会议,执行党和人民的意志,在张春桥、王洪文、姚文元先后到达会议室后,分别宣布对他们实行隔离审查,并派人到中南海江青住所宣布执行这一决定。对‘四人帮’在北京的死党,也同时采取了隔离审查的措施。不到一个半小时,不费一枪一弹,江青集团就这样被粉碎了。”

雷宛钰长长嘘了口气,说:“做得真够干脆利落!”

覃月田接着说:“与此同时,还派人控制了中央广播电台、电视台、新华社等被‘四人帮’掌握的新闻舆论机构。当晚10时,中共中央政治局在北京西郊玉泉山召开会议,商讨粉碎‘四人帮’后党和国家的重大问题。会议于7日晨通过由华国锋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军委主席的决定。”

张帆问:“‘四人帮’在上海的死党呢?”

覃月田说:“在上海的死党探知这一消息后,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实行紧急动员。他们组织了武装叛乱指挥班子,集中大量物资和食品,妄图发动武装叛乱。他们还准备发表告全市全国人民书。他们规定的口号是‘还我江青,还我春桥,还我文元,还我洪文’……”

张帆插话说:“真够铁杆的!”

覃月田又说:“其实,中共中央对上海问题早有预料,已经采取措施,先后将‘四人帮’在上海的首要分子召到北京,并调派一批领导干部到上海控制局势。人民解放军做好了应付事变的准备。‘四人帮’死党万万没料到,他们在上海策动武装叛乱,遭到上海广大干部和群众的强烈抵制,使其阴谋不能得逞。”

“哈,哈,哈!”三人不禁不由地笑了,笑得是那样开心。

“来,”覃月田举起酒杯说,“再次为粉碎‘四人帮’干杯!”

三人碰过杯,雷宛钰呷了一口,覃月田、张帆喝了个杯见底。

张帆叹了一口气,说:“动乱十年啦!死的死,倒的倒,国民经济濒临崩溃边沿,大学停止招生,中小学生无法安心读书……唉,全给耽误了,更重要的是耽误一代人呵!想起这些,真想大哭一场。”突然,他近乎喊了起来:“不管怎么说,‘四人帮’终于被粉碎啦!文化大革命终于结束啦!”

三人已有几分醉意,话也就扯远了。

张帆一转话题,问:“你们看,往后国家重点抓什么?”

覃月田想了想,说:“若不负众望,应该重点抓经济,抓科技,抓教育。”停了停,他又说:“反正不能再以什么阶级斗争为纲,不然,国家会被开除球籍的!”

雷宛钰说:“我的看法也这样,国家富强靠经济,经济发展靠科技,科技提高靠人材,人材培养靠教育。”

“我也这样看。”张帆说,“你们最好还从事教育工作。”

覃月田说:“高考制度肯定会恢复。我想尽自己的最大努力为高等院校输送优秀学生。”

雷宛钰说:“我也这么打算,培养更多更好的人材,把‘四人帮’耽误的时间夺回来。”

张帆点点头,说:“很好,你们的愿望一定能实现。不过,我的打算与你们不同,我想继续搞电子仪表维修。说实在的,维修这几年倒维修出兴趣来了。再有,我们国家正在研制彩色电视机,我想在这上面下下功夫。”

覃月田高兴地说:“好哇,我们家要是趁彩电的话,维修就甭发愁了。”

“我有桩心事,得告诉你们。”张帆呷了口酒,声调低沉地说,“我们夫妻长期过着牛郎织女生活,不是个办法。北京市门槛高,她进不来,我出去总可以嘛!”

覃月田、雷宛钰对张帆的处境深感同情。他爱人在离他老家几十里地的县城工作,带着两个孩子,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六十年代初期,他曾多次向有关部门申请把他爱人调来,但得到的答复是北京市的户口紧,不能解决。后来便赶上文化大革命,一直拖到现在。

张帆又说:“我老家附近有一家几千人的大工厂,属铁道部的。去年春节探亲我去摸了摸情况,厂子的条件不错,他们非常欢迎我去。我已拿定主意,就去那家工厂。”接着,他感慨地说:“想当初来大院的时候是个朝气勃勃充满希望的小伙子,一晃二十年过去了,要说变化嘛,那就是涨了一级工资,此外,就是头上的白发和额头的皱纹了。实在令人悲哀!”

覃月田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对,会好起来的。”张帆举起酒杯,“来,喝酒!”

他们借酒助兴兴更浓,这顿酒喝了许久许久。

 

赵副连长见厂革命委员会迟迟不给覃月田定案实在放心不下,生怕时间一拖长就不了了之。这天,他去厂革委会找一位曾经一起造反的委员打听情况。这位委员告诉他,这段时间很忙,顾不过来,等忙过这一阵子,领导班子会抓紧研究处理的。赵副连长心里有了底,便高高兴兴往回转。真巧,在返回的路上碰见了朱仁至和汪虹,他便兴冲冲地把去厂革委会的情况告诉了他们。奇怪的是,他们一反常态,板着个脸,冷冰冰地望着他。他哪里知道,汪虹得知江青等人被隔离审查的消息后便立即赶来告诉朱仁至,朱仁至顿时浑身酥软,心想,完了,彻底完了!朱仁至曾想,在文化大革命中只要紧跟形势,敢于猛打猛冲,做一个响当当的造反派,将来就少不了混个一官半职的。虽然中途自己被对立面以历史问题击倒,但这并不伤筋动骨,只要无限忠于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即可东山再起。然而,万万没想到,江青等竟然倒台啦!倒得这么突然,这么窝囊――没费一枪一弹。这一下算是彻底完啦,自己这个响当当的造反派必将成为江青他们的殉葬品!朱仁至更为气愤的是没把他的情敌覃月田扳倒。在覃月田身上,他可没少了算计,但每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次赵副连长找他商讨对付覃月田的办法,他简直欣喜若狂,心想,覃月田这次栽定了,非被打成现行反革命不可!他与赵副连长密切配合,积极为赵副连长提供覃月田以往的“罪行”,主动帮助赵副连长整理覃月田的材料。谁料,形势说变就变。这倒好,机关算尽,覃月田倒成了反抗“四人帮”的英雄,而自己却成了“四人帮”的殉葬品,岂不气煞人也!江虹也是这样,步步紧跟“四人帮”就是想拉大旗作虎皮,捞取某些好处,主子一倒,自然落得个一场空。就在此时此刻,赵副连长向他们提起给覃月田定案之事。朱仁至心想,这个蠢货,都什么时候了,还定案呢,便没好气地说:“往后少提覃月田,我烦!”赵副连长不禁糊涂起来:“怎么啦?!”

 

10月14日,中共中央公布了粉碎“四人帮”的消息。全大院沸腾了,职工们奔走相告,欢呼雀跃,敲锣打鼓,以各种形式热烈庆祝这一伟大胜利。

覃月田走进电安班,师傅们欣喜地告诉他这一喜讯,并为他幸免劫难表示亲切地慰问和热情地祝贺。覃月田抹了抹热泪,激动地说:“谢谢大家。这是党中央的英明,这是人心所向,这是全国人民的伟大胜利!”

当天夜里,覃月田、雷宛钰相互偎依在窗前,仰望着天空中笑盈盈的明月,那柔媚的月色透过窗下槐树的枝叶洒落在他们身上。四周不停响起劈里啪啦的鞭炮声。雷宛钰深情地说:“百姓真高兴啊,今晚放的鞭炮比大年三十晚上放的都多。”

覃月田感慨地说:“文化大革命十年啦!十年间,有多少人受尽凌辱,含冤离去;有多少人挨批挨斗,饱尝皮肉之苦;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有多少人饥寒交迫,苦熬岁月;有多少人满怀积愤,有口难言……今天,‘四人帮’落网了,十年浩劫从此结束了,老百姓怎能不欢天喜地呢?!”

一提起往事,雷宛钰就想起覃月田屡遭磨难的情形,便十分哀戚地说:“十年里,你吃苦啦!”

“不,应该说我们都吃苦啦!”覃月田回想起来,雷宛钰为他担过不少心,流过不少泪,但从没埋怨过他,反对过他,就是在他最危难的时刻,雷宛钰也坚定不移地同他站在一起。

雷宛钰笑笑,将头偎在覃月田胸前,柔情地说:“我们是患难夫妻嘛!”

“是的,”覃月田伸出一只胳膊搂着雷宛钰,说,“我们是一对风雨同舟,患难与共的恩爱夫妻!”

第二天上午,大院各厂联合召开粉碎“四人帮”庆祝大会。会场上一片欢腾,欢呼声、锣鼓声不绝于耳。人们纵情高呼:坚决拥护中共中央粉碎“四人帮”的果断措施!热烈庆祝粉碎“四人帮”的伟大胜利!人们愤怒声讨“四人帮”为国家和人民犯下的滔天罪行。会后,举行盛大的群众游行。

游行队伍浩浩荡荡,洪水般地涌向厂门口,涌向居民区。人们昂首阔步,一路挥动着手中的小旗,高呼口号。

“打倒王洪文!打倒张春桥!打倒江青!打倒姚文元!”

“彻底揭露‘四人帮’篡夺党和国家最高领导权的阴谋活动!”

“彻底清算‘四人帮’的滔天罪行!”

覃月田随着游行队伍经过他岳父家门口时,他岳父岳母和孩子正在路旁观看游行队伍。覃旭见到覃月田忙喊道:“爸爸,我要小旗!”覃月田走出队列,把手上的小旗递给覃旭。覃旭高兴地举起小旗,喊道:“打倒‘四人帮’!”

覃月田喜滋滋地对他岳父岳母说:“春天来了!”

“是啊!”雷震宇望着潮水般的游行队伍赞叹说,“党中央英明!人民群众伟大!”

雷宛钰也走出队列来到他们跟前。覃旭赶紧又从他妈妈手中要过小旗。

游行队伍川流不息地从他们面前走过。

覃月田、雷宛钰远远瞧见朱仁至随着游行队伍走过来了,不一会儿,汪虹又走过来了。两人都不声不响,满脸晦气,也许在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赵副连长也走过来了。他瞥了覃月田一眼,便忙掉过头去。他也许在想,覃月田啊覃月田,你可把人坑苦啦!你反林彪,结果你反对了,你反江青一伙,结果你又反对了,而自己却一个跟斗接一个跟斗地栽下去,这是为什么?!

游行队伍里突然有人高声喊道:“覃老师,你好!”“覃老师,你吃苦了!”覃月田循声望去,原来是原工业学校的小牛和小董俩。显然,他们知道自己的遭遇,在向自己表示慰问并祝贺呢。覃月田十分感激,直向他们挥手。

原工业学校学生林微、兆京平一帮人随着游行队伍走过来了。他们见到覃月田、雷宛钰热情地招呼起来。

“覃老师好!”

“雷老师好!”

“覃老师,祝贺您!”

……

覃月田、雷宛钰噙着热泪,向他们频频挥手。

雷宛钰一阵激动之后,突然想起什么,忙对覃月田说:“我们该回老家登云龙山了,盼了都快二十年啦!”她迟疑了一下,面带羞色,又说:“还记得那年临别时张魁的嘱咐吗?我们已经走远了,他扯开嗓门喊:我等你们回来攀登云龙山呵,带着你们的宝宝一起来!真有意思,带着宝宝,还真叫他说准了。”

雷震宇在旁打趣地说:“瞧瞧,有什么好事就把我们两个老家伙全给忘了。”

覃月田哈哈笑了起来,说:“我们全家一起去!”

 

 

 

1995年1月至2000年4月第一稿

2000年4月至2001年7月第二稿

于北京酒仙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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