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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桃花 //www.sinovision.net/?27619 [收藏] [复制] [分享] [RSS] 浪漫的写手,孤独的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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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之殇《上海浮生若梦》5

已有 3513 次阅读2011-9-26 20:37 |系统分类:文学分享到微信

如果不是珍珠在一个冬日的早晨突然开始呕吐从而发现自己怀孕了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珍珠还从来没有起过和未婚夫解除婚约的念头。那天上午,珍珠破例没有去上学,一个人神色恍惚地在自己的房间踱步。

窗外,冬日的阳光清冷地照射在屋脊上撒着薄薄初雪的灰色瓦片上,一只乌鸦从干枯的树枝上空飞过,发出呱呱的凄凉叫声。穆家的庭院里,有人在走动着,隐约传来嘈杂的人声,大概又是那个姨娘或姨太太在为什么小事情在争吵。

珍珠皱了皱眉头。在穆家的日子已经让她厌倦,她渴望着有机会到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看。谢洛冰和的恋情现在给她打开了一扇机会的门窗。如果她好好地把握这个机会,也许她可以彻底改变自己的人生。虽然,珍珠并不知道这个人生的转变意味着什么,但总比一成不变的好。珍珠想到自己的从小指腹为婚的回民未婚夫,那个矮矮胖胖,神情呆滞的男孩子,再想想英俊潇洒的谢洛冰和他温暖热情的拥抱和亲吻,如果命运决定她要在他们中间选择一个作为自己未来丈夫的话,那么命运的暗示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她决定铤而走险,拿自己的未来做一下赌注来赌一赌自己婚姻的运气。

珍珠在中午吃饭前来到大哥的院门。

“唉,是什么风把妹子吹来了?快屋里坐。”大哥的老婆热情地招呼着珍珠。

“嫂子” 珍珠只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就径直到上房去找大哥了。

穿着棉长袍马甲的大哥正忙着看帐,又快到了年底,帐房已经把结好的年帐拿来给大哥过目。

“怎么,你今天没去上学?又是哪儿不舒服了?大哥头也没抬地问。

“大哥,我想把原来婚约解除了!” 珍珠单刀直入。

大哥霍地抬起头来,看着珍珠。“我知道你并不喜欢那个 “油篓子”,可解除婚约是件大事,不是我们说算就算了的,要双方家族都同意才成,这你不是不知道呀?”

“我知道,所以我才来求大哥帮忙。”

“你不能无缘无故地就把婚约解除了,你总得有个理由吧?”

珍珠怔了一下。虽然她已经打算豁出去,把她和谢洛冰的事情说清楚,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未婚女孩,很多话不是想说就能说的。她缓和了一下口气,“大哥,我想嫁的人是个南开大学的学生,比“油篓子”强很多,人家还是从上海来的。”

大哥的脸突然沉了下来,他没有想到事情发展的已经超越了自己愿意想象的范围。根据回民老规矩,回民是不许和汉民通婚的,珍珠现在要和一个天津的回民解除婚约去嫁给一个上海来的汉民,实在是破坏规矩的做法。他再爱他的小妹妹,也不能违反回族的老规矩。

“珍珠,你知道我从小就顺着你,什么都答应。但这件事情大哥我没有法子帮你。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出破了规矩的事情。这可是我们穆家的信誉和脸面啊!”

珍珠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这是大哥有生以来第一次拒绝她的要求。她知道如果大哥不肯帮她,她只有死路一条。她已经怀孕,总不能挺着肚子去嫁给“油篓子”吧。即使可以,她也没法这样做,她无法想象自己和一个讨厌的人在天津的大宅院里生活一辈子。

“大哥,” 珍珠做着最后的挣扎,“我是决不可能嫁给“油篓子”的。”随着话音,泪水不由自主地迸入眼眶。

“小妹,”大哥的声音也缓和了下来, “别急,别急。 我到时候会帮你想办法的,就是解除这桩婚约也要时间呢。”

“大哥,如果要解除就现在解除,我不能再等了!”珍珠气极败坏地说完,转身跑出大哥的上房。刚冲出房间的门,她隐忍了半天的泪水就像决堤的河水一泻千里地奔涌而出。

珍珠顺着回廊边跑边哭,长辫子在身后甩动着。院子里,穆家的几个佣人目瞪口呆地望着珍珠的身影从他们身边迅疾地闪过,消失在回廊的尽头。

回到自己的房间,珍珠扑到在床上,放声痛哭。 她又难过又委屈,心里乱极了。她从小就极爱面子,想不到今天为了一个上海男生弄的面子尽失,这种委屈是难以形容的。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珍珠才止住哭声。窗外暮色已经开始降临,枯树枝在风中发出低低的呼啸声。珍珠知道如果自己不拼死一博,她的运气也就到头了。想到这里,珍珠走到梳妆台前抄起一把剪子,顺手把身后又黑又粗的长辫子拽到身前,开始一剪刀又一剪刀地剪辫子。民国初期,中国的女孩子大都是梳辫子,只有结了婚做了媳妇才会剪辫子,把头发梳成发髻。珍珠剪辫的目的想让大哥和穆家的人知道,他们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她解除婚约的决心已定。一旦剪了辫子,她就不再是待嫁的姑娘,也不可能嫁给她的未婚夫“油篓子”了。

“珍珠,珍珠,快开门呀!”有人在拍门, 是珍珠的两个姐姐。 大哥不放心小妹妹的状况,让两个姐姐来看看珍珠。

珍珠放下剪刀,在镜子里看到了一张苍白的带着泪痕的脸和一头乱蓬蓬的短发。她冷笑一声,从容地去开门了。

门一开,门外的两个姐姐楞住了。“珍珠,你怎么把头发剪掉了?这是干什么呀?”她们一阵尖叫,好像见了鬼似的。

“大姐二姐,你们去跟大哥说,如果他不帮我解除婚约的话,我也不打算活了” 珍珠平静地说。

“珍珠,你这是何苦呢?不至于为了南开的一个男学生,就不要命了吧?”

“大姐二姐, 要么你们去告诉大哥,要么就看我死在你们的面前” 珍珠铁青着脸,神色凛然。

两个姐姐没有办法,只好回头找大哥商量。看着两个裹着小脚的姐姐步履蹒跚地消失在浓重的暮色中,珍珠长叹了口气。两个姐姐性格温厚,传统守旧,和她完全是两股道上跑的车,如果今天她不能坚持到底的话,她以后的道路也会和两个姐姐一样殊途同归。

冬天的早晨,天津的天空一片铅灰色的阴郁黯淡,充满了风雪来临前的湿冷。

珍珠在镜子前,把剪短的头发想办法用发腊梳在脑后面。大哥已经回了话来,他会想办法和家族里的老人们商量一下取消珍珠婚约的事情。珍珠知道,这一步她赢了,但赢得会付出代价。可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了退路,只有继续向前走。

珍珠穿上她的皮袄,准备出门去南开大学找谢洛冰。几天没有出门,珍珠不知道谢洛冰怎么样了,是否也和她一样思念的心焦如焚。

包车到了南开门口就回去了,珍珠自己急冲冲奔进校园四处寻找谢洛冰,以述相思之情。等她终于在河边找到谢洛冰时,却远远地看见谢洛冰正在潇洒得意地在和一个女学生手拉手的在滑冰。珍珠的心当时就忽悠一下沉到了谷底。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当她正在家里为一赌她和谢洛冰的未来而寻死腻活的时候,谢洛冰反而在艳福无边之中。要是平常,珍珠绝对转身就走,可现在太晚了。她已经谢洛冰闹得穆家鸡犬不宁,不可能再反悔回头,再加上想到肚中的孩子,珍珠只好忍了。她走近正在滑冰的这对男女学生,招呼谢洛冰过来。

正玩的性起的谢洛冰看到珍珠,只是挥了挥手,又接着和他的女伴滑下去。珍珠只得脸上挂着假笑掩饰着面子上的尴尬和心中的伤痛。几个星期前,谢洛冰还在包车后面追着珍珠,而现在,却是珍珠站在河边等着和谢洛冰讲话,命运何等捉弄人。风从结了冰的河面上冷冷吹过,穿过女生的头发,掠过她和谢洛冰相握的手,又冰冷地打在珍珠的脸上。珍珠的心就像这冰冷的风一样飘忽不定,在伤心和屈辱中挣扎。

等到谢洛冰终于停了下来, 珍珠迎着他走了过去。

“呀,你怎么来了?” 谢洛冰根本没有看出珍珠脸上的阴郁,还惊讶地问她。

“我已经怀孕了。” 珍珠简洁地说,泪水潸然而下。

谢洛冰震惊地看着她,不知说什么好。

二十年代初期,未婚先孕是女人的奇耻大辱。在没有任何方式打胎的情况下,只有结婚这唯一的一条出路。实际上,谢洛冰比珍珠小两岁,那时刚刚念大学二年级,还没有任何能力结婚成家。而且,十九岁的男人还是孩子,人生之旅刚刚开始,结婚生子想都没有想过。对谢洛冰而言,珍珠不过是他年轻生命中的一个激动人心的艳遇,他年轻不羁的内心从来没有想过要为此做出一生一世的承诺。如果谢洛冰当年在包车后面追珍珠时,对未来但凡能够先知先觉的话,他未必会接着追下去。对于珍珠来说,她和谢洛冰的恋爱就像一道灿烂的光辉将她原本暗淡的生活照亮,她原本就不愿意放走这道曙光,更何况此刻的她已经毫无退路。

爱之殇《上海浮生若梦》5_图1-1

谢洛冰1927年摄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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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评论 评论 (10 个评论)

回复 纽约桃花 2011-9-28 09:38
To: keming shen 你曾经说:
写的非常精彩. 比有些名人文学家写的好!
谢谢赞誉,毕竟是自家的传记文学,所以与一般的写作不同。另外,很多文学传记的作者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乱拽,心又浮躁,文字又糟,无法比,^_^,不好意思,狂妄了。
回复 纽约桃花 2011-9-28 09:35
To: 鐡手 你曾经说:
听故事,不知结局如何?
那就给您上壶茶,慢慢看,方知结局!
回复 纽约桃花 2011-9-28 09:35
To: 小月 你曾经说:
读到这篇,小说的味道浓了。所谓清咖和奶咖之分,细节加强了。学习!
开始传记,现在文学了,^_^,传记文学的咖啡做好啦!
回复 纽约桃花 2011-9-28 09:33
To: 听雨潇潇 你曾经说:
好作,拜读,问候!
谢谢潇潇光顾,问候!
回复 keming shen 2011-9-27 17:15
写的非常精彩. 比有些名人文学家写的好!
回复 鐡手 2011-9-27 00:39
听故事,不知结局如何?
回复 小月 2011-9-27 00:20
读到这篇,小说的味道浓了。所谓清咖和奶咖之分,细节加强了。学习!
回复 听雨潇潇 2011-9-27 00:03
好作,拜读,问候!
回复 纽约桃花 2011-9-26 23:25
To: 今又是 你曾经说:
文革时,人都很穷了,但是我家里的男人依然是:雪白的衬衫、整齐的头发、铮亮的皮鞋,雷打不动的上海气派。我们多少在骨子里受了影响。看看过去的人,那才是真正的所谓档次:自己先把自己内外收拾俐落挺刮了再说其他。感慨得很!
是啊,我母亲说上海滩的人永远都是注重行头,没了行头就没了面子,我姥姥老爷他们那一辈的人都是这样,每天都是一身的行头!
回复 今又是 2011-9-26 22:22
文革时,人都很穷了,但是我家里的男人依然是:雪白的衬衫、整齐的头发、铮亮的皮鞋,雷打不动的上海气派。我们多少在骨子里受了影响。看看过去的人,那才是真正的所谓档次:自己先把自己内外收拾俐落挺刮了再说其他。感慨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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