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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国风骤衰民风在 是重是轻秤明白 1、2、3

已有 1844 次阅读2011-5-20 16:45 |个人分类:长篇小说|系统分类:女性世界分享到微信

  32 
    “呱呱落地的婴儿不就在叫喊吗?那是人类最早的语言,也是最早的宣言:啊啊,我来了我来了!可是,我来了我来了――我向谁叫,到哪里去,一个红色疆域的逃亡者!”
    “抗日的时候老百姓豁出性命保护抗日战士,这回轮到保护你了。”
                    你要恋花就向前
                    你要恋妹莫挨延
                    世间只有船泊岸
                    盲曾见有岸泊船
                                 ――国风骤衰民风在 
                                         是重是轻秤明白

                1
     百里玉妆悄悄穿过燕山北麓的南北通衢大道,钻入山沟,向西攀爬。过两道山梁,已是艳阳高照,热汗淋淋,就找个背风向阳的陡坡蹲下,警惕地四下看看,从挎包取出姑娘们给缝补好的衬衣换上。她一向不在意自己长得怎样,这回是个例外,看到自己双臂修长,双肩圆润,白馒头奶油般细腻,没了青紫抓痕,樱桃玫瑰般鲜亮,不再肿胀,顿生自怜自艾之情,难免有些娇羞;庆幸脱离了魔掌,不敢回想那刻骨铭心的屈辱。并仔细检查了棉袄,搓去泥巴,套上中式罩衣,举小镜子扭身照了照,“还像逃亡的吗?”问自己,凄苦地一笑。
     山梁上荒草没膝,怪石嶙峋,发现不远处有踩踏的痕迹,就顺着走,来到沟底。抬头看见了山道,山道夹在两山中间,挂在北山南坡乱石中。
刚爬上去,没走多远,路暗了,天窄了,两山快并起来了:山道钻入了崖洞。
  洞里只能容一辆马车单向通行,洞顶和两壁岩石尖利,如同怪兽的巨口长满獠牙。水珠从洞顶渗出,连成串,越走越黑,一下子进入了漆黑的雨夜。口渴难耐,索性张嘴接水,没接到多少脸却像水洗了似的,浑身也湿了。冷不丁,觉得脚下一震,发出沉闷的声响,水溅在裤子上,原来一块大石头从崖顶砸下,落在身边。随之,蝙蝠嗖嗖掠过,在头上扑打,打出了眼泪。她赶紧靠洞壁捂住脑袋。稍稍平静,才贴石壁摸索着向前移动。仍不时趟到坠落的石块。她心惊胆战,同时感叹当地人的果敢。许久,终于发现若隐若现的光亮,便加快脚步,走出洞口,宛如推开一扇阴阳相隔的无形的大门,由短暂的黎明突然进入了辉煌的白日。迷离中,一马平川铺在脚下,一条蜿蜒的小路伸向远方。田野、村落、树木罩上一层淡蓝色的烟雾,渐远渐深。

  她从挎包取出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和脸上的洞水,抽打抽打棉袄,站在阳光下晒一会儿;尽量克制脚踝的胀痛,保持平时的姿态走下缓坡。山风习习吹来,混合着树木、杂草和残雪的甜甜的清香,吸上一口格外舒畅。她弯起了“月牙湖”,月牙湖已由忧郁变得开朗,泛起了晶莹的涟漪。忽听平川里当当敲锺,急促,短暂,心马上提起来。再听,听到一片嘈杂叫喊,噢,学校下课了,小学生正在追逐嬉闹!这才长长吁口气,笑自己吓破了胆。

   她奇怪,眼前竟浮现出刚破壳的鸡雏,装满笸箩,挤挤擦擦,都要把脖子仰得最高,全力叫喊。那是在叫:喳喳,我来了我来了!她想,这可能是一首生命之歌,声音纯净,意境绝美,旋律独特……事实上,新的生命都要叫喊……呱呱落地的婴儿不就在叫喊吗?那是人类最早的语言,也是最早的宣言:啊啊,我来了我来了!人的头脑时时萦绕着本能的旋律,无声的音乐,此时这个音乐恰是从禁锢到解放的强烈渴望的律动,节拍清晰而有力……可是,我来了我来了――我向谁叫,到哪里去,一个红色疆域的逃亡者!
                  
 2
村落挺大,一条正街东西贯通,两旁茅屋和砖房相杂,有供销社、邮局,卫生院、饭馆、旅店、黑白铁业作坊的小门脸,最醒目的当属黑风岭公社革委会、黑风岭公社贫下中农协会、黑风岭公社民兵营的大木牌子,字迹鲜红,在这个色彩单调的季节比起土里土气的小门脸尤为抢眼;在此地,公社革委会简直就是三四十年代柏林的帝国大厦。她看到黑风岭的字样忽然想起了什么,在头脑里飞快搜索……街墙刷了些时髦的标语口号,迎‘九大’的更加突出。行人稀少,一溜由红旗引路的青年农民组成的独轮车队正从街心通过,车斗里装满农家肥。青年农民纷纷向她投来惊异的目光。
她径直走进饭馆,一位围乌漆抹黑围裙的胖大男人笑着请她落坐,介绍饭菜。饭菜很简单,不外炒饼,烩饼,炒鸡蛋,松蘑炒肉片,鸡蛋汤几样。分里外两间,里间炒菜做饭,外间摆两张方桌用来客人进餐。她拉把木凳向门而坐,要了一碗鸡蛋汤,四两炒饼。胖大男人立刻走进里屋,开炉,向锅里加油,用铁勺敲击锅帮,敲得花哨,显示手艺的精湛,对顾客的热情。
“同志,从哪来?”
“关里……北京。”
“稀客稀客!我们这山高路险,从北京来必从县城绕,过十八盘,初来乍到过十八盘得把眼睛闭起来,看崖底眼晕。同志,没怕吧?”
“……没怕。”
“还真不简单。同志准是搞外调的,猜得差不离吧?搞外调也不打发个男的来!就你一个人……”
“我来找人,这不就是黑风岭吗?”
“是,一提黑风岭挺吓人,人家还以为天天刮黑风,飞砂走石鬼哭狼嚎呢……找谁?街面上的大小孩伢我都认识。”
“找一位大嫂……春节前后带儿子在关里住院……”
“知道!瞒不了我。她叫孙玉枝,对不?老爷们叫秦福山,家住街西头。”
胖大男人详细介绍了去孙玉枝家怎么走,家庭的大致情况。她也夸饭菜滋味儿好,服务热情周到。
从饭馆出来,又进了供销社。供销社为三间一明的屋子,摆放着绳麻套犋、锨镐锄筢等物资,油盐酱醋、笔墨纸张等用品,还有少许山货。她花五斤全国通用粮票和五块钱买了五斤动物饼干,饼干为北京产品,牛皮纸包成圆桶,没有商标;便抱着,出门西行。
                   
              3
……孙玉枝家有石头院墙,长城青砖门垛,盖几块薄石板的门楼。
百里玉妆见孙玉枝正登梯子在茅草房前坡晾晒白薯,便轻声喊:“大嫂!”
孙玉枝回头看,叫起来:“百里百里!”迅速连爬带蹦而下,扎煞胳膊奔到门口,“真是你,我的大妹子!累不累?快进屋,知道你来怎么也得迎迎呀!”向屋里拉,“我说呢,早起眼子跳必有贵客到,想不到真来了贵客,哈哈!”
孙玉枝的上眼皮贴了小纸块,挺俏皮,百里玉妆感到这次鬼使神差的相见真有点心灵相通的意思,喜出望外,紧紧拉住孙玉枝激动得两眼发酸。
孙玉枝把她让进东屋,接过牛皮纸桶和挎包放在板柜上,推她脱鞋上炕,她说:“不累,想大嫂了,特意来看看。”
“知道你会来,初次见面就知道姐俩有缘……马洁怎么没来?”
“有事,来不了。”
“腿好利落了吗?”
“好了。小侄好了吗?”
“好好……”
“怎么没看见大哥?”
“去白薯炕了。眼下正白薯育秧,他烧火,看火候,黑天白日离不开。这不,育秧剩下点白薯,一人分几斤。你小侄放学进家就嚷嚷饿,烀了晒干留着零叼……吃吗?可甜了!”
“不吃……半道上买了几斤饼干,给小侄的。”
“让你破费了。多住几天,来一回不容易,就当自己家。这家寒酸归寒酸,谅你也不会嫌弃。先等会儿,我出去一下……”说着,给她倒了杯开水,一阵风似地跑出屋。
她打量这间不大的屋子。窗台、炕沿一尘不染,泥地扫得溜光,炕梢的被褥叠得齐整。窗上贴了窗花,可能是朵牡丹。板柜上的茶具用干净的手绢蒙着,掸瓶插着鸡毛掸子和几根野雉翎;一个从未见过的硕大的葫芦擦拭得锃亮,盖子是原葫芦上的。房梁挂着一串红辣椒,一串架瓜干,一串栗花火绳,一串艾蒿火绳,还有高粱穗,谷子穗。墙上挂着一家三口没有立体感的照片,当然少不了装饰一幅毛泽东画像,还有一颗红心中间镂空个忠字。一眼就能看出女主人的麻利和整洁,好强乐观的过日子心气。
经过半宿半天惊心动魄的逃亡,百里玉妆忽然放松下来,顿觉困累,身子像泥一样,就倚在山墙上打盹。可是刚眯眼,孙玉枝噔噔跑回来,端个小瓢,瓢里盛着白面,笑着说:“这就做饭,吃饺子还是烙饼?等等,顷刻就得,说吧,吃什么?早该饿了……不怕大妹子笑话,山沟麦子少,家家没有白面,这不,借了几家才淘换一小瓢……”
她无论怎样说在饭馆吃了孙玉枝也不相信,说太外道。这时听大门口有人叽叽喳喳说话,顺窗看,是一群年轻女人和小孩。孙玉枝让大家进屋,大家不动。百里玉妆走到屋外,笑着向大家说:“姐妹们进屋坐吧,不是外人……”抱起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用小脏手怯生生摸她的脸。
孙玉枝笑着说:“这个臭屎蛋,每回见了生人就哭,这回可好,也喜欢俊俏的,等你长大了也给你娶她这样的媳妇,哈哈!”把大家说笑了,臭屎蛋却哭了。大家见这位来客文静腼腆,高挑苗条,笑眼弯弯,红里透白白里透红,衣着得体,和蔼可亲,说话中听……一下子就喜欢上了,纷纷问寒问暖,邀请到自家做客。
孙玉枝非要包饺子,无奈百里玉妆打扑楞不允,费尽口舌才把白面放在板柜上。孙玉芝说眼下家家吃两顿饭,其实她来之前已经做得了,是菜饽饽,真不好意思用菜饽饽招待初来乍到的客人。百里玉妆说自己不是外人,就一同吃了点。菜饽饽薄皮大馅,馅里没放油,放了不少大酱和花椒面。本地盛产花椒,花椒面的气味儿钻鼻子。吃饭的时候孙玉枝介绍了一日两餐的原因:
一九五八年大跃进吃大食堂,没坚持多久,各家各户重又埋锅造饭。粮食却一天比一天少,不得不把一日三餐改为一日两餐。白天下地干活饿了可以磨磨蹭蹭,晚上睡觉饿了可以做个猪肉炖粉条的梦。大家有个口头禅:“早睡晚起,又省柴禾又省米。”倘若家里有位精明能干的主妇,也能够对付着混日子。老太太有五爱:姑爷、外甥、鸡,菜饽饽、榆树皮。把晒干了的榆树皮碾碎过箩,作玉米面、高粱面、白薯面的粘合剂,包薄皮大馅的菜饽饽,骨碌菜团子,既楦大肚又省粮。
吃过晌不晌夜不夜的晚饭,太阳还挺高,百里玉妆一头扎在炕上,本打算眯一会儿,却睡着了。这一觉睡得酣畅淋漓,只在傍亮天和大嫂说了会话,然后又睡,一直睡到姑娘们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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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花

握手

雷人

路过

鸡蛋

发表评论 评论 (1 个评论)

回复 抱峰 2011-5-20 16:57
这是长篇小说<雪落轩辕台>总第32章。她逃亡到了长城外,女人们保护了她,大嫂的丈夫出卖了她。这章很长,约12000多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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