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州话里有“波俏”一词，一般用来形容少女长相讨喜，或者撒娇，扭捏作态什么的，后一种意思常有类似“矫情”的嗔怪，使用率极高。我曾经暗暗摸索过这个词的各种可能的写法，但写来写去总觉得差点意思。后来读张岱的《柳敬亭说书》，读至“然其口角波俏”句，一愣，再细一琢磨，越咂摸越有味。实在过瘾。

（有学者认为，“波俏”一词，最迟形成于南宋，最早形成于南北朝，先以“庯峭”或“逋峭”流传，逐步口语化、平民化，而后演变为“波峭”或“波俏”。我觉得学者论证的方法和过程似乎有点硬伤。）

我读书不多，张岱的文章认真阅读过的，只有《西湖七月半》。“西湖七月半”貌似今天的小长假。张岱说：“看七月半之人，以五类看之。”其实是六类，张岱忘记自己也是一类。说来惭愧，我有可能属于“不舟不车，不衫不幘”这一类，“月亦看，看月者亦看，不看月者亦看，而实无一看”。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我压根儿没进入张老先生的“类”。我特想辩白：“我并非避月如仇。”我也想提高自己，交韵友，携名妓，安杯箸，发竹肉，纵舟酣睡于十里荷花之中，不过如此雅致的生活，我只能独自神往一下，不能流露出来，万一被我的那帮狐朋狗友发现，他们一定会呵斥我：“波俏！”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