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樵故事新编：谋杀秦始皇之四《最后的诛戮》

      赵高、李斯、胡亥三人在沙丘宫施诡计弄死了“千古一帝”秦始皇以后，胡亥抢到了玉玺、皇冠、龙袍，欢天喜地、乐不可支，急急忙忙披挂起来，就要登基做皇帝。赵高说：“别忙咧，公子扶苏那里还有几十万大军呢，万一他不服气，和大将蒙恬打回来，那可怎么办呢？我们手里只有皇上的卫队几千人哪！”

      李斯莞尔一笑：“公公何必多虑？我以为只消一道圣旨、一个使臣，带上一小队刀斧手就足够了。”

      胡亥说：“还圣旨个屁呀，皇上都死了。”

      李斯指指胡亥和自己，说：“如今，我们就是圣旨！”

      于是，李斯草拟了一道“圣旨”，让胡亥用玉玺盖了一下，叫来一个心腹充作使臣，耳语一番，此人便带上一小队刀斧手，骑上快马上路了。

      赵高感到奇怪，便问道：“丞相是怎么安排的，能说出来给咱家听听吗？”

      李斯只是打了个哈哈，说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正值盛夏，秦始皇的尸体很快发生了腐败。赵高、李斯、胡亥三人把尸体与数百斤鲍鱼装在銮驾里——这是一辆八匹骏马拉动的巨车。鲍鱼不几天就臭了，盖住了秦始皇的尸臭。他们沉着气，日出而行，日落而宿，消消停停地往回赶。有一天，他们终于来到京都咸阳的城外。右丞相冯去疾并不知道皇上已经被人干掉，依例带上留守的文武百官出城迎接，见到銮驾便慌忙跪下伏地磕头，忽而闻到恶臭的气味，正要打听，却听到了李斯宣读“圣旨”的声音：

          “朕此番不辞辛劳巡视大江南北，一是为了深入群众，关心广大人民生活，二是为了宣传朕的光辉思想，让帝国的宇宙真理传遍五湖四海、家喻户晓。然而，右丞相冯去疾却在京城诋毁朕这样做是劳命伤财、浪费国力，是可忍孰不可忍？着令刀斧手将其立即正法——钦此！”

      早已安排停当的刀斧手应声猛扑过去，没等冯去疾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便被拦腰一刀砍做两截。

      其他的文武百官跪在地上只管打哆嗦，百分之九十九都大小便一起失禁，拉了一裤裆。一时之间，现场上的尸臭、鱼臭、屎臭、血腥汇成了一个令人窒息的气团。不过，已经闻惯了尸臭、鱼臭、血腥的李斯、赵高、胡亥并不是太在乎，只见李斯用衣袖随便煽煽鼻子，对他们说：“其他人不必害怕、不必害怕！眼下，皇上还没有要你们统统死掉的意思，认为你们之中的大多数是‘可以改造好的’，是值得‘挽救’的。不过，一向热爱臣民，对臣民宽宏大量的皇上还是要触及你们的灵魂，准备给你们办一个‘转弯子学习班’，能不能保住脖子，能不能保住帽子，那可就全看你们自己的脑子了。”

      文武百官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下面的屎尿撒尽了，现在感觉皇上恩深如海，又改为热泪盈眶了。大家一起伏在地上只管磕头，连山呼万岁也顾不上了。

      銮驾启动，车轮与卫士们的马蹄卷起滚滚黄尘……

      进城以后，李斯、赵高这才宣布始皇帝已经“驾崩”，“驾崩”前“亲笔”写了诏书，废黜了公子扶苏，改由胡亥即位，于是让胡亥坐上了金銮殿上的龙椅。胡亥当上皇帝第一件事，就是按赵高的意思把秦始皇的子女，也就是他自己的兄弟姐妹一概处死。李斯对此事表示“举双手赞成、坚决拥护”，说这是“维护皇权稳定”的必然举措，可以理解、必须理解。又过了一阵子，派出去的使臣赶了回来，到金銮殿里奉上了两只木匣，一个里面装着公子扶苏的头颅，一个里面装着大将蒙恬的头颅。恰巧李斯不在，赵高与胡亥验看了头颅，便挥退殿上所有的武士与女侍，低声问那使臣：“皇上在这里呢，你只管实话实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使臣说：“我是按照丞相的旨意办的：见到公子扶苏和大将蒙恬，先是谎称要向他们传达密旨，叫他们摒退所有的人。等所有的人都被摒退以后，我和我的刀斧手们才逼迫他们自杀，扶苏是个窝囊废，哭着自杀了，蒙恬不肯就范，我们一起动手就砍了他。”

      赵高哈哈大笑：“高、高、高，实在是高！这就叫‘百万军中取上将之首如探囊取物！’这点子真的很不错，别的人知道吗？”

      使臣答曰：“丞相交代过，不许对任何人说。”

      赵高奸笑道：“可是你还是给我们说了呀！”

      使臣浑身一颤，惊惶地说：“您、您和皇上当、当然例外……”

      赵高拍拍使臣的肩膀，说：“你干的不错、不错，御膳房里已经为你们备下好酒好菜，尽情享受去吧，等会儿咱家不但要重赏你们，可能的话，还要陪着你们喝几杯呢。”

      使臣磕了头，惊魂未定地走了。

      赵高叫来心腹太监，叫他们收存了两匣头颅。过了两个时辰，李斯来找赵高，先向坐在龙椅上打瞌睡的胡亥施了一揖，然后问赵高：“公公，我的那个心腹、派去执行任务的使臣和那些刀斧手都在御膳房小餐厅里中毒死了，是你干的吗？”

      赵高以问代答：“难道丞相留着他们还有别的用处吗？”

      李斯沉吟了三秒钟，无可奈何，只好点头称是。然后又问：“扶苏和蒙恬的头颅在哪里，能叫我验看一下吗？这可玩忽不得。”

      赵高欣然示意：“丞相言之有理，咱家给您带路，这就去看。”

      李斯跟着赵高走出金銮殿，七拐八拐到了一所房子前。这房子很奇特，从屋顶到墙壁都是生铁铸就，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也是生铁的。赵高拉动了一个机关，门开了，举手做了一个恭请的姿势。李斯只要看到扶苏和蒙恬的头颅，无暇多想便进入屋内，再回头招呼赵高时，却见赵高狞笑着再次拉动了机关，生铁门呼啦一声闭上了。顿时眼前一抹黑，李斯不由大惊，变声地叫道：“公公你开什么玩笑？！”

      生铁门上有一个没有巴掌大、连猫都钻不过去的方洞被打开了，李斯慌忙凑过去，又对外面的赵高大叫：“公公你开什么玩笑？！”

      赵高依然狞笑着，对他说：“我的亲爱的丞相同志，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代表当今皇帝向您郑重宣布：从现在开始，你被撤销一切职务，隔离审查了！”

      终身与阴谋为伴的李斯突然想起，若干年前，他曾经对他的老同学韩非使用了与此一模一样的手段，也是在这间生铁铸造的屋子里，他把韩非折磨够了，然后让他“躲猫猫”而死。此时，他的脑海里像打翻了一口沸腾的油锅，巨大的惊惧、懊悔顷刻间占据了他灵魂的全部，他知道赵高比他还要歹毒，他明白自己的末日已经注定，但他仍然禁不住乞求一线生机：“公公，我李斯不是好人，但我自问从来没有亏待过您哪！”

      “狗娘养的东西，你还说得出口？！”赵高亢声大骂，没有胡须的胖脸被极度愤怒拉扯得变了形状，“不是你给嬴政那个杂种出主意，怎么会灭了赵国？怎么杀了全城的人？怎么会杀了我们一家——我那无辜的父母、兄弟姐妹？弄得我卵子也被阉掉了，不男不女，似人非人！你这个坏到骨头的狗东西，死了求生的心吧，我不但要杀你，要杀你一千次，而且还要杀你全家，也叫你尝尝灭门的滋味！”

      李斯完全绝望，改了口气，恨恨地说：“现在朝廷空虚，京城守卫不足万人，我儿子李由是三川守将，手握雄兵20万，他会给自己的父亲报仇的，当他挥师进京的时候，你也死无葬身之地！”

      赵高的脸上立刻恢复了令人胆战心惊的狞笑：“手握雄兵20万？呵呵呵，我好怕怕呀！妈戈壁的，公子扶苏与大将蒙恬手握雄兵60万，还不是被你一道假圣旨、派了几个鸟人就干掉了？你那一套咱家也学会了，我会模仿你的字体给他写一份‘家书’，说你病危啦，或说是他妈妈病危啦，临断气的时候想见儿子一面，叫他离开军队自己到咸阳来。要不要我写好以后先给你看看？”

      李斯身子向后一仰，昏倒下去。赵高摇摇半秃的脑袋，兀自对空嘲笑道：“瞧瞧，大秦帝国的开国宰相就是这样的鸟德行，被我一个没有卵子的家伙徒手擒获了，还被我吓死过去了！”

      赵高果然模仿李斯的字体，用伪造家书的办法诱捕了李斯的儿子李由。赵高以胡亥的名义将李斯定为谋反罪，先昭告天下，让全国的人都知道李斯是个大野心家、十恶不赦的谋逆分子，动员所有能写大字报的家伙对李斯以及李斯的老婆、子女口诛笔伐，批判他们、检举他们，把他们一家人弄得臭不可闻。同时，任意使用所有能够想象出来的酷刑蹂躏、摧残李斯父子以及李斯所有的亲属、家人。这一切都做够了，赵高就把李斯父子以及李斯所有的亲属、家人拉出去游街示众，任由街衕子上的闲人向他们泼屎泼尿、污蔑辱骂。

      西汉史官司马迁的曾祖父当时就在看热闹的人群中，他听到李斯对自己的儿子说：“这个时候，我多想和你牵着俺们家的黄狗出上蔡东门，到郊外捉野兔……”

      这当然是一个绝不可能实现的奢望。赵高叫刽子手在街头上对李斯父子实行千刀万剐之刑，并灭了李斯的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