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之后

在北京囫囵吞枣蚂蚁憾树似的转了几天感觉也就不过如此，除去东西饭菜很贵一些石头钢筋混凝土厚一些外地人海浪一些就只剩下大，北京人大官大一个公园赶上我们全城的商店加起来也挣不过西单一条街似的你们说：我们外地人挤来北京干什么。

旅行结婚在北京第四天傍晚回到宾馆，我与媳妇商量说：不行明天咱在附近转转买点东西走吧，还是去看你妈要紧，这里不是咱长久呆的地方再说也就这样，咱净花冤枉钱还累够呛还赚北京人烦。次日上午我们出去随便转了一圈，还买的大观园点心红楼梦酒和北京盒装烤鸭两只，我记得媳妇在北京的商场里给我买了一件浅灰色毛坎肩我穿它有十几年至少，我都不舍的替换别看它腋窝处已经开始破碎。快下午的时候我与媳妇一起退了房间去车站买到通化的车票，那会儿还不知道提前让宾馆代购车票。

北京火车站也足够大但还是有人流不断从里面让出来又有人流进去好像人类批发部，售票大厅人满为患因为大部分窗口都不卖票。我们大体看了下又到问询处一糊弄随机择一条长龙跟在后面开始寸步难行，当广场的大灯闪亮时候我就到了窗口面前开始有人问话我知道应该先把钱塞进去我说：到通化有今天的车票吗不是普通话。谁知一个非常意外发生她的回答让我难以招架说：到通化还有卧铺票你要不要。我怕听差就继续张大嘴巴好像傻，她又不耐烦地询问我，我赶紧与媳妇商量一下媳妇说买吧，我机械地向窗口里使劲把嘴伸过去吐出几个字说：行啊，两张吧。哎呀，在我们当地据说卧铺票是要提前一周还要熟人才能买到的，北京就是好啊，卧铺票可以随便买不会是怕剩下过夜馊了吧。我把两张卧铺票看了几遍还是第一次见还有点不相信的意思好好装起来，等着吧。

进入候车大厅只见一部分人高一部分人低没有所谓的长条联椅根本就，除去人没有其它而且高低间隔等距真像是被冻僵的波浪。我们两个没地坐没地站随便走动全是障碍一着急还是刚才的卧铺票给闹的，我把烟拿出来点上还自己想呢：呵，先站会儿吧，不然上车就躺下多不好啊。看你们一个个，有车票也没有座吧。正当我伸出胳膊找空隙弹烟灰时候，恰好被一只手抓住手腕我一哆嗦听到有人在对我说话：候车室不许吸烟，罚款五元。你看我想啥叫北京人啊，就是会罚款啊，你说我们外地人都挤到北京来干嘛，挨罚啊，看我们外地人是座金山我们咋不知道啊。

大概午夜以后上的车是直快，两个卧铺票一下一中，我还是老习惯乐于睡在媳妇上面这样我就睡得安稳。好像是第一次在车上睡觉如果坐着，是万万不可能不过也有列车呼隆咣当响声不断的感觉，卧铺比较舒服而已但坐着就会很省钱我就想开去由此，把手臂伸到下面去摸媳妇她就把手臂伸上来与我把在一起向那根保险带。我们旅行来结婚你们也号召革命青年新事新办，旅行结婚是首选又经济又实惠还省去很麻烦。可是我躺在卧铺上掐指一算，我们来北京五天钞票扔下一大把还是这不敢要那不敢花看中的基本没买，可我们有带走了什么呢，要说有个好心请也行可是五天两次被罚款还不讲价关键是我干了什么，欺负外地人是不是啊，戴个袖标就敢罚款你被批准了吗。我们外地人都挤到北京来干嘛，来给你们送钱啊我草泥马。你们没有外地人养着，北京就是真有座金山也会被你们坐吃山空的，开始我还在你们北京地图上找金山，现在才知道我们全体外地人才是你们北京人的金山和水源源源不断，我们外地人就像被引上贼山的水源滚滚，你们就是长在金山上的野草矮蒿也能被我们滋养的膘肥体壮，还他妈的敢问我们外地人都挤到你们的北京来干嘛。

次日醒来时候听见媳妇在与对面铺上的女人讲话，我去简单洗漱完毕开始吃自备的早餐。媳妇看着我与她讲起我是不会因为劳累就吃不下饭的主，那满脸的自豪与信任我记得那幅画面很温馨。车到通化已经下午六点天都黑下来，媳妇说看看能不能马上买到去局里的车票，如果不行就要明天再走说来真是奇巧，一买正好买到。

连夜进山

来到通化，媳妇就像到主场似的感觉离家也就一米远。她先去买晚上的车票，赶巧买到车票就又马上招呼我去吃晚饭。我们来到车站广场附近一家小饭馆，才十月初就看见里面热气腾腾的样子。小老板娘嘴特别快，又是介绍饭菜又是大哥大姐地招呼，又是扭过脖子歪着头向外瞅又是把我与媳妇往屋里让。坐下之后把菜单一放就又出去但马上又有来人接力好像已经走不了了，媳妇熟练地要了米饭两碗又要了两个菜但我只记得其中一个叫“海炮炖豆腐”感觉好奇怪啊，海炮是什么，今天见识见识。谁知等服务员端上来一看，我就有些苦笑想，不就是墨鱼炖豆腐吗，还什么海炮，你看小的跟蚕蛹似的还都飘着。

坐上进山的火车时候大概有午夜的样子，进山的人不是很多但也不是人人都有座。媳妇买的是有座车票在车厢一头，边上就有站着的关外男女。两个男人一边吸烟一边说：这车一进山，一溜上坎，全是上道，因此就慢。另一位说：过了白山就开始下道，那家伙车都不敢开，我是说公路。我的斜对面站着一对男女比我们也大不了多少看样子，那男的几乎是抓住紧紧女人的双手不松开，而女人似乎好像要懒洋洋的状态眯起双眼说：你说你我有啥好啊，你喜欢我什么啊。男人自豪嬉笑压低了声音又想把声传出去说：我喜欢你啊，就喜欢你身上的两块肉啊，还有一个无底洞啊。我想似乎周围的人只要没睡觉都会听得见也都知道男人说的是什么，我斜看了一眼媳妇，很像装睡因为，马上就要见到亲娘了。

在没有预告也没有任何感觉的情况下，车在一片漆黑的空旷山野慢慢停下媳妇告诉我说到站下车。我下车一看啥也没有好像在极远处的一片儿光亮似是要被黑暗吞噬的小姑娘，边上的小黑屋也没有人。刚离开火车皮有一米距离，突然感觉有零星雨点还是碎雪来袭媳妇说：下雪了。媳妇几乎是拽着我向下坡走跟着几个黑影，深一脚浅一脚有些紧张在一条土路上也没听到火车开走的声音。不知迈了多少趔趄步，不知摸了几里通体黑，前方那盏孤灯始终在摇曳着黑咕隆冬的寒冷不放松，紧几步撵不上慢下来在眼前真像传说中的鬼火在指引。媳妇说前面亮灯的地方是旅社，全林业局就这一个旅社。我们从旅社门前走过时感觉家就在眼前媳妇说：从这里过桥就是我们厂的宿舍，我们家是六排一号，出门就是小河。冬天蹓冰打雪仗夏天摸鱼洗衣服可好玩啊，顺道还可以上山，打核桃挖野菜采松子。我跟着媳妇过公路串过道走到屋后的小窗户下面媳妇大声叫道：妈啊，妈啊。我们回来了。屋里马上亮起灯并有声音回到：等等啊。敞开院门，岳父母先把我们让到屋里，媳妇摸了摸正在被窝里睡觉的小妹又去叫了几声大黄狗，又去她的小房看了又看问：我这里有谁来住过，我姐来没来，打扫了没有，今晚俺就在这里睡。

屋里的小房热量袭人，下车的寒冷遭遇赶夜路的热冷又遇到火热小屋的冲刷我连续打了几个喷嚏。睡下之后根本睡不着又被烫得起来喝几次水，我像是有些感冒。

火墙火炕

次日醒来时候，媳妇已经去帮忙母亲干活拉家常开始，老岳父在颠瓢炒菜，唯独不见了小妹据说去了学校。我简单又快速的洗漱清理，炕桌上已经摆满了酒菜，上午就开始喝酒。

昨晚被凉风一闪被碎雪一扰被陌生一惑又在火炕上一烙半天，今儿个就有些鼻塞还口干舌燥。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在炕上吃饭今儿个还要盘腿坐下有些费劲，岳母就递给我一个小板凳。岳父大人是纯东北爷们是单位的大师傅也经常给人办红白喜事的酒席，他大概大岳母十几岁高高瘦瘦的个子有一八十多，他一边喝酒一边给我讲他在保物局的经历我似懂非懂就假装听得懂，也给我讲他给我媳妇接班的事似乎很高大上因为他还有些挂心事。初次见面看岳母是一小巧和善的女人，她是随丈夫去的东北并在东北安家有近三十年，她的话我就明白很多还有家乡口味特别是笑起来。房子是那种圆弧顶的平房，两间宿舍一件仓房边上是茅楼。茅楼是悬空状态四周是木板夹墙，双脚踩在木板上我就不太会用力好像要掉下去似的。仓房里有几口大缸装满吃食之物首当其冲就是酸菜，还有大豆媳妇说：这里的地多随便自己开垦自己种如果你愿意动弹。我大爷就愿意出力气，整天没事就开荒种地累的跟死似的也连累我们，不去帮忙他还不愿意，可有了收成他就分，不要他也不愿意，要了人家还嫌麻烦，出力不讨好。两间宿舍外间做饭生火还有一口压水井，井口就在饭锅的正上方需要多少直接从井里压出来还无需引水媳妇说：我们家出门就是小河，这里的水位特别高而且水特别甜我们从来都不喝开水，一年四季全是喝凉水长大，我们东北人串门从来不伺候茶水给客人，也没有这个习惯。媳妇说的她自己的小房就在外间后头是一个有间墙又与里屋连通的大炕，像满洲炕有个小门在炕边，炕下面可以生火，烟火可以穿过炕道进入悬空的墙壁来到里屋大炕下面再从屋墙上的烟囱冒出去因此，昨晚我就有被烙烫翻炒的热锅蚂蚁感觉。坐在炕上喝酒吃菜聆听岳父大人保物局的故事还可以透过玻璃小窗向外看，院子很大院墙全是木板组成里面攒下一垛垛劈柴都很粗壮极像象腿。据说我去的那阵子像这样的柴火就开始不好搞了，这都是多年的积攒，现在山里只许种树不许砍树，连根树枝也不让折。

老岳父抽的是纯关东烟据说抽不惯烟卷，烟盘子里有烤制好的烟叶和烟纸还有火柴。老岳父能抽烟也能喝酒年轻时每天三次喝，还经常喝醉。如今喝酒虽然少了但抽烟没有变化可就是不抽烟卷因此，他给人家帮忙得的不少香烟还在小盒子里躺着等发霉呢这下看到我还抽烟就来精神，拿出来给姑爷抽。我一看，呵，还有十几盒呢。都是很著名的牌子有大重九，双喜，良友，万宝路，登喜路还有一包两排装二十支的扁盒香烟都被我带了回家。

二三四五

第二天可能是礼拜反正我记得小妹那天没上学，她才是小学生也不跟我讲话但她却领着我上街闲逛，我好像记得送她一盒乒乓球在桥头边上的商店里，我也没看出小妹是高兴呢还是高兴啊反正她又领着我回家在路上她与我一样好像谁也不认识。还听岳母问我媳妇说：给你捎的钱你收到了吗，虽然不多也是一片心意。媳妇说：嗨，别提了你的好儿子在潍悄悄跟我说：咱妈让我给你捎点钱回来结婚用，谁知我在火车上给弄丢了还有一个包裹，就这样没见着啊。岳母听到这里就嘿嘿嘿地笑媳妇就说：听到你的好儿子就高兴，给你丢钱也高兴，谁知真的假的啊。（我媳妇和他大哥调回潍坊以后，他弟弟就来这里读高中因此才会有在火车上丢钱这回事，我都不知道。）岳母真会说：他没把自己丢了就不错，你还想啥啊。我想也是啊，一个十八九的大小伙子，两千多里长途，没把自己丢了就不错。

第三天我与媳妇去她大姐家可真够险的，第一次坐着大客在山路崎岖山石乖戾山涧沟壑面前看的我很是紧张，一会儿晕头一会儿惊吓一会儿发怵就使劲提心吊胆。而且每到一地还停车进站还有上有下，我看见一个小伙子上车后有熟悉伙伴他就问：去沟里啊。那小子点点头一脸得意又呲牙可把那位问话的小子给羡慕的，双眼里露出看见心仪姑娘似的神往到现在我还记得清清楚楚。车到大姐家时候都快中午还锁着门，还好媳妇比较熟悉就去找大姐我在门口等待。当我看到媳妇与她大姐并着膀子拉这手走来听到的第一句评论却是：你家小李体格挺好的啊。我心到你体格也不错啊比我媳妇还胖不少呢。

大姐很是热情而且大姐夫一会儿就来在小学当校长据说还给我媳妇当过老师，进门就下手逮鸡撵的它们满院子狂飞不止，大姐就拿出山珍蘑菇洗洗泡泡一会儿功夫，我们就开始吃真正的蘑菇炖小鸡。大姐夫的酒量还真行，我都没敢喝看着满瓶子里的蛇蝎鬼怪和人参。

第四天我与媳妇干的什么啊，去她同学家，去她刘叔家，去她赵叔家还去她王婶家。还去了小河边上玩耍我小时候也有这样的记忆，还去了集市，还买回准备三鲜包子的馅料。

第五天好像大姐来了，我在家精心准备包三鲜包子好在岳父母面前露一小手，也全怪媳妇在他们面前吹嘘多么好吃我又没母亲那水平和手艺。提前一天把肉切成丁拿花椒盐水浆在盆里，蒸好蛋糕就属木耳多，海米用虾皮替代，专门找人买来元葱，发上面一大盆。第五天早上开始蒸大包子，全是大发面没有烫面。我记得全家人一起吃以我为主蒸的三鲜肉包时候反应平平，岳父的评论待续，岳母的言论敷衍，大姐的发言不在包子上，小妹吃没吃反正不开口，全家只有我和媳妇吃的满嘴流油一个劲的说好好好。

第六天我们的结婚探亲旅行像要结束似的，母女话别很亲切也不知道媳妇跟小妹说了什么告别的话没有，反正从来到我们走，好像小妹没有跟我讲一句话只是高兴就微微一笑。

那张长城照

老岳父说：别看东北现在就下雪，可是一入关，还是挺暖和。因此回家的路上我就特别留意山海这个关口，还别说真是没有感觉车厢内人声鼎沸熙熙攘攘拥拥挤挤，那点变化本来就比我的感觉系统弱小一千倍，其实连山海关我都没看清楚到济南还在找。

回到家我与媳妇的婚假也都超过一两天，次日我们拿好喜糖上班去分。媳妇才来一年多根本就不用请客，我则向几位同事还有车间书记等人发出邀请怎么也要意思意思还有同学，酒席订在南门德惠餐厅在当时也算很好的酒店是我亲自去。记得我去的时候有大厨来与我参谋说：现在一般情况一百元一桌就可以，你如果想好可以花一百三十元想更好就再加二十元反正你的酒席又不多，一辈子就一次。一百五十元一桌就很全，鱼鳖虾蟹啥都有也有真正的海参，八凉八热四个汤还有馒头除酒以外全包并当场给我拉出菜单看我又不懂。其实他不用勾引也不用劝，我真没有那么抠门也不差二十块钱别看我对自己很不够意思很狠虽然当时我的月工资也就五十元，就订一百五一桌的，我把他猴啊。

记得那天晚上的婚宴同学一桌同事一桌两个单间我则两边跑，席间许嘉祥书记把我叫出去颤颤巍巍地从裤兜里摸出五元钱硬塞给我说：没有多，给你五块钱，别闲少啊。我记得文是给了我二十元钱的赞助因为他结婚时我送他十元钱礼金，同学利是送我三十元礼金君给了多少早就忘记可能跟利一样。如此一比较当时初次来往一般也应该是二十元不能低于十元三十元礼金就比较多，这个狗逼许嘉祥书记怎么好意思拿出五块钱来我都不想要，好像我在逼他拿钱的样子又像是我在抢劫他似的，我还给他送过礼呢。

婚宴结束以后各位同事都要回家说：就不去闹洞房吧，改天还有机会。而君和利也有意思回家因为他俩是我的高中同学今晚是少数派，只是君还一脸不好意思地说：结婚也没帮上什么忙。我说先结婚的都这样，很正常再说我旅行结婚没啥事可忙就是龙没有来啊，君说我还找不到他呢，利说他跟我一个单位我都不知道他的消息。

我参加过一些婚礼大都是帮忙从开始到结束因此也学着闹过几次洞房，其实我在心底有些羡慕也有期待和盼望这样一幕发生在我的婚礼上，让同事亲朋同学闹闹我的媳妇也让我媳妇给他们点支烟扒块糖有机会我也与媳妇一起啃个苹果因此，那天晚上我好像有强烈的要求其他同学去我的新房里坐一坐，制造点记忆让我也有点浪漫的联想虽然哪天也不算新婚之夜那天也不太像新婚之夜。同学就是同学他们马上明白我的意思齐呼啦就进了我新房开始闹，那天的婚宴媳妇好像没有去现场吧，七八个同学一起来我在一旁乐呵呵，看他们一通闹：点香烟又吃喜糖，头碰头来哈哈笑，翻相册还仔细瞧，喝茶半夜还闲聊，群雄走后我睡觉，次日醒来不太妙，长城照片不见了，这是谁在瞎胡闹，一次成像就一张，也是我们恩爱照，本来她在画上放，没有掉到地上找，看来同学开玩笑，过后一定向他要，我们还有纪念意，在你那里浪费掉，何况还在蜜月中，心中感觉过分了，何况也没跟我说，这算哪门来庆好，何况后来联系少，逐渐淡忘不计较，何况至今杳无音，沉冤昭雪何时了。

我的那张与媳妇在长城的一次成像照片，被同学拿去再也没见到。那张照片就一张是我与媳妇很中意的也是我很苗条的纪念，我想念她近三十年却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在我的同学中间，至今没有人来跟我说这件事问谁无论，都会说这一句话：忘了。今天我把这旧事翻出来算作永久的纪念，还希望有一天能有那张照片的消息不再继续失联与我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