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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康俊: 长江逆行(七 )组图

已有 2807 次阅读2009-8-25 09:47 |个人分类:游记|系统分类:文学分享到微信

  

   晚上7时半,船泊巴东港对岸。

   隔水相望,那陡峭险峻的金子山,高高挑着黑黝黝的夜幕,巴东古城更像是挂在山崖上的一只篮子,在星火点点的江水边摇曳着,摇曳着,仿佛不堪重负,随时有跌落下来随江流走的样子。

   长江的城廓多筑于北岸,惟这古怪巴东城座南向北。“依巴山之麓,背山为城,面水为地,前滨江岸,后依高峰,营建所不能施,故无城廓。”一副地道的山城本色。它靠天险而“上连北夔,下通荆郢”,又称之为“锁匙港”。

   初识鄂西巴东古城,是与名相寇准的传说有关。寇莱公一生充满传奇,我犹为敬仰。他16岁上书皇帝,“辞色激昂,太宗壮之”,遂记下其名字。他19岁中进士,20岁就任巴东知县,政治才干显赫,人称“寇巴东”,这也促使他在而立之年进入宋王朝政坛,先后任副宰相、宰相。他刚正不阿,一身正气,为国家社稷鞠躬尽瘁,却遭诬陷,被贬至粤西雷州,任一户籍小官,后病殁异乡。现雷州还设有“十贤祠”,以之缅怀。


            寇准像

          

  

                                   

      按说,我们现在停泊之所,该是巴东城原址了。这北岸地势平缓,原筑之城池端庄、大方,却偏偏经常发生很多希奇古怪的事——羽毛落水便沉;树叶落地能砸出个洞;伸手打架即伤人;县衙对犯人稍动刑便死……寇县令上任伊始,便选址新建,可他不愿毁占农田,于是选了现今这倚山临江座南朝北的县址。众人见笑他:“天下有俗话,‘八字衙门朝南开’,哪像你把衙门朝北开的?”寇县令道:“那我们就破这么一次清规吧”。为节省百姓血汗钱,巴东没建城池,县衙门也只是几间土墙茅舍,不像官府。于是有人编一顺口溜笑谑道:小小巴东地不平,衙门朝北县无城;大堂有人挨板子,坐在河坝数得清。

     这便是寇县令当时的一大传奇了。

    遥看对岸万家灯火,整个巴东古城一派朦胧,隐隐透着一千多年来的神秘。惟特别刺耳的,是一阵阵吼唱的卡拉OK,听得出为那首港台流行曲《东方之珠》“……让海风吹拂五千年,每一滴泪珠仿佛都说出你的尊严……”

   远古与现代,原始与新潮,犹如一对孪生兄弟,几乎无所不用其极,同时渗透着我们这个古老而又年轻的故园。几年前还刚刚流行的卡拉OK,现在早已成为中国任何一座城市剥落不鲜的一道风景,尽管在这偏僻一隅,一座孤悬于长江南岸,贴着险峻陡峭的金子山修建着一条独街的巴东,也同样被现代流行之风醺染得夜不成眠。

   我在海边长大,素来对由“水”构成的江,也和海一样产生一种亲切感、亲近感,所以尤其对江河湖海顶礼膜拜。但对于“山”,我至今还认为自己总有被拒之千里的陌生感、敬畏感。因而,面前典型的山城巴东,于我的视野,肯定是一座永远看不见深浅、走不近去的迷宫,那么,就由思潮随意翻卷好了。无奈却蹦出一丝疑惑:这山城用得上现代化交通工具么?比如汽车、摩托车、甚至自行车?其后路被山堵死,若遇战火,如何退守?人们日常起居,就只得靠肩背手提?……尽管想来未免有点杞人忧天。

     便敢怀疑寇莱公当年的选址是否失当。

      友人说,那是一千多年的事了,当时寇准只为不毁坏百姓良田而作此选择,自然是有他的历史局限的。

只是,冠莱公这一“杰作”,延至千年今日,其历史局限是不是太过了一点?其历史沉屙是不是也太重了一点?

      自然,这一千多年古城,当属宝贵的“人类遗产”,会有无可限量的历史价值,不过我想,我们可以崇拜英雄创造历史,但我们是否该一直躺在英雄创造的历史之中,自我陶醉甚至长眠不醒?

    却让我想起粤北清远地区,那些跟随先人盲目选择石灰岩地带生存下来的百姓,祖祖辈辈,一直没法走出贫困的阴霾。于是,今日政府对症下药,穷则思“迁”,大胆摒弃祖先们先前的“明智选择”,不再顽守“故乡”,大举迁徙,把贫民从深山一拨拨转移到适宜耕作的地方寻找出路,创造新生。当然,敢于对前人的所作所为作出否定,是需要胆识和勇气的

     夜里无事,也厌倦了船上有限的娱乐,我们便邀来游轮保安队长老邹聊天。没想到,竟然打开感受的另一个插曲。

   老邹是受北京朋友所托,负责全程关照我们的,几天来相互间已成了好朋友。他为人厚道,坦诚,谈着谈着,便向我们倾吐起其家庭琐事来。却很难看出,这位每天工作尽职尽责,豁达乐观的中年人背后,会有如此一个令人百般感慨的故事——

      今年42岁的老邹,从部队转业后,就在这航运公司任职。其妻患类风湿症三年,不能走动,生活无法自理,全由他洗抹喂食。为给妻子治病,老邹三年来坚持从7楼把妻子背上背下,妻子过意不去,几次寻短见,后觉得这样对不起丈夫,才打算继续生存下去。别人告之贵州某地有一能治此病名医,老邹便背上妻子乘火车、转汽车、走山路,辗转艰辛求治。许是感动上苍,近几个月终有好转。这客航工种特殊,时间宝贵,每往返一航次需九天。老邹总是匆匆返家,又匆匆返航。这样,每次他都得把妻子所需的衣物洗净叠好,放在妻子够得着的地方;独生女儿从11岁起,就边读书边照顾母亲……

      听来让人一片唏嘘。然而,这就是现实生活——一具血淋淋的由天使与魔鬼苟合的混血儿!借着刚才主张迁徙巴东城址的话题,朋友善意地试探一下老邹:这些年来,你对自己的婚姻是否有过另起炉灶的念头?

     老邹摇摇头,略带点笑意说:你该晓得,她再怎么样,也是我的妻子,既然缘份注定我们在一起,也就认了。顿了顿,又说,若是缘份真的尽了头,那就到时再说了。

      这分明蕴含着一个苦涩而又甘甜的人生哲理。

     我们不可能永远拥有生活的鲜花和阳光,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沉沦诅丧或逃避现实,都不足取,惟认真对待,直面人生是也。

      一如对岸的巴东,历史让它选择于此,她便乖乖在此养育庇护芸芸众生,千百年来,默默载负几多风雨飘摇,但凭地久天长。然而,当命运之神一朝让她作出献身,她却义不容辞,亳无怨言——面对三峡水库大水的到来,巴东将接受命运的支使,彻底告别这一千多年的独特历史风貌,靠后选择新址,重建家园。

      显然,这么沉重的一种历史抉择,较之任何一个具体家庭的变故,肯定是无法比拟的。

      惟有我枕着的船舱外面,那一脉滔滔江涛,始终恒古不变,在淡淡的月光抚慰下,自我低吟浅唱,一味埋头向东流去,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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