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御史台的官员，大概都是不苟言笑的。唐人赵璘的《因话录》说：“杂端笑而三院皆笑，谓之哄堂，则不罚。”侍御史号杂端，最为雄剧，又号南床、痴床，因为御史台会聚，为他于座南设横榻，侍御史踞傲如痴。御史台下设有台院、殿院、察院三个部门，台院最高长官称“端公”，具体负责的才是“杂端”，大家笑与不笑，都得看他的脸色。

    可惜，无论是正史，还是野史笔记，只有这个“哄堂大笑”的出处，却没有一例具体故事，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就是发生过，恐怕没有什么有意思的话题值得记录，因为起哄，原本就不好笑。这项规定的执行，也没能维持多久。    

    赵璘也没有说如果杂端笑了，别人不笑如何，但杂端不笑，别人忍不住笑了，那就有点不妙了。《唐律疏议》说：“笞者，击也，又训为耻。言人有小愆，法须惩诫，故加捶挞以耻之。”既然要罚，不该笑而笑了，应该属于最小的“小愆”了，那也得“笞一十”，或者“赎铜一斤”。与其打十下屁股，当然选择相当于扣工资的赎铜一斤，比较体面一些。不过，也许还有别的处罚规定，但为这点事受罚，总是很不值的。

      倒是欧阳修的《归田录》中有一个五代冯道和和凝同的故事：和凝问冯道买的新靴花了多少钱？冯道举起左脚道：“九百。”和凝发急了，问为自己买靴的小吏：“吾靴何得用一千八百？”等到和凝把小吏责备了许久，冯道才慢慢举起右脚道：“此亦九百。”于是引得大家哄堂大笑。不过此时冯道是宰相，和凝在中书省，与御史台的“哄堂”已经没有什么关系。对此，欧阳修还说：“时谓宰相如此，何以镇服百僚？”不过，整天板着脸，也未必能镇服下属；当下属的还要忍住，长官不笑他也不能笑，长官笑了，还得陪著笑，也实在太无趣了。

                                           原载《人间福报》2013年10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