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交出所有外国人账户资料了吗

　　思宁

　　2021年12月23日以来，社交媒体疯传所谓“瑞士已交出客户资料”的“新消息”，标题有《瑞士已交出客户资料，再不是不义财富的天堂》《瑞士已交出客户资料，再不是资金藏匿的天堂》《重磅！瑞士交出银行客户资料！全球大贪官要惊慌了？意义重大！》等，多篇文章内容几乎相同，正文多以“过去几年，瑞士这个全球最大的离岸金融中心曾对全世界承诺”开头，以“因为，等得太久了”结尾。目前可见该“新消息”最早的出处为微信公众号“坚若一度繁星”2021-12-23 12:53发表的《瑞士已交出客户资料，再不是不义财富的天堂》。

　　“坚若一度繁星”在文章后面“声明：文章来源于网络”，未如实注明网络的具体出处，正文中也没有点明“新消息”的来源。经查询，其中“新消息”即“而现在有新消息传来，到2021年年底之前，瑞士已经实质性的全部完成了对所有外国人信息，与相关各个国家信息资料的对接和交接！这意味着——瑞士的银行不仅不再为储户保密，而且已经把此前所有的外国人在该国金融机构的个人财富资料，向全世界相关各个国家进行了彻底的交接与交代！”并无任何正规媒体报道，也没有瑞士官方相应机关的信息来源。如此个人自媒体独家发布，只是声明“文章来源于网络”，而不能点明消息来源的“新闻”，一般属于谣传。

　　从新闻写作的角度看，谣传的这个“新消息”未能写出“瑞士已经实质性的全部完成了对所有外国人信息，与相关各个国家信息资料的对接和交接”信息的发布者、发布时间、发布方式，说明编造者心虚。而且，文章除了一两句“新消息”，主要篇幅是主观色彩明显的评论，连标题都是评论用语。还有错别字（“实质性的”是“实质性地”之误）。所以，这个“新消息”是不可信的。

　　瑞士银行提供客户信息早先指2013年9月瑞士联邦议会批准瑞士银行直接将客户姓名及账户信息交给美国税务部门的模式来执行美国的“海外账户纳税法案”。2014年5月21日，瑞士联邦政府同意与美国就双方实现银行信息自动交换体制的模式来执行美国“海外账户纳税法案”。受二十国集团（G20）委托，2014年7月，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发布了金融账户涉税信息自动交换标准，获得当年G20布里斯班峰会的核准，为各国加强国际税收合作、打击跨境逃避税提供了强有力的工具。在G20的大力推动下，截至2019年7月，已有106个国家（地区）签署实施该“标准”的多边主管当局协议，其中，包括中国、中国香港的92个国家（地区）已开展相关信息交换。2020年11月11日，瑞士联邦政府宣布相应标准的修正案将于2021年1月1日正式生效。可见，金融账户涉税信息自动交换已经逐步开展多年，并非今年的“新消息”。瑞士官方也没有计划“到2021年年底之前”“全部完成了对所有外国人信息，与相关各个国家信息资料的对接和交接”的承诺。

　　查瑞士联邦税务管理局（FTA）官网，最新发布的有关信息是2021年10月11的《与96个国家就大约330万个金融账户交换信息》。文中称：“伯尔尼，2021年10月11日，联邦税务管理局 (FTA) 已与96个国家交换了金融账户信息。交换是在信息自动交换 (AEOI) 全球标准的框架内进行的。今年，AEOI共涉及96个国家。安提瓜和巴布达、阿塞拜疆、多米尼加、加纳、黎巴嫩、澳门、巴基斯坦、卡塔尔、萨摩亚和瓦阿图被添加到现有的86个国家名单中。与70个国家进行信息交流是互惠的。在26个国家的情况下，瑞士收到了信息但没有提供任何信息，要么是因为这些国家尚未满足保密和数据安全的国际要求 (14)，要么是因为它们选择不接收数据 (12)。目前，约有8,500家报告金融机构（银行、信托、保险公司等）在FTA注册。这些机构收集了数据并将其传输到FTA。FTA向合作伙伴国发送了大约330万个金融账户的信息，并收到了大约2个金融账户的信息。1个来自他们的财务账户。FTA无法提供有关金融资产数量的任何信息。瑞士已承诺采用国际税务信息自动交换的全球标准。在瑞士实施AEOI的法律依据于2017年1月1日生效。交换身份、账户和财务信息，包括姓名、地址、居住国和税务识别号，以及有关报告金融机构的信息，账户余额和资本收入。交换的信息允许州税务机关核实纳税人是否在纳税申报表中正确申报了其海外金融账户。”（思宁注：“文中称”引用的正文为机器翻译；其中“澳门”表述为国家有误，应该表述为“中国澳门”。）

　　从瑞士联邦税务管理局（FTA）的权威信息看，是“已与96个国家交换了金融账户信息”，“与70个国家进行信息交流是互惠的。在26个国家的情况下，瑞士收到了信息但没有提供任何信息”。显然，并非“所有外国人信息”，也没有“全部完成”，没有“彻底的交接与交代”。

　　据瑞士广播电视集团官网2020年11月19日报道，金融账户涉税信息自动交换标准修正案2021年1月1日正式生效后，“自2021年起，瑞士政府相关行政管理部门针对外国人投资瑞士房地产的审查力度将会相应提升。与此同时，从明年开始，瑞士境内所有的公寓业主协会都必须实现财务信息共享。此外，法律也针对瑞士金融机构有义务保留可用于税收目的的文档作出了明确规定。然而，并非所有在‘税务透明与信息交换全球论坛’上提出的涉及税务信息透明度的建议都能被瑞士政府所采纳。此外，数字货币账户将不会受到信息自动交换条例的约束。例外情况同样适用于瑞士境内的所有基金会及协会。尽管面临着来自全球论坛所施加的压力，但瑞士政府依然选择在上述两个问题上维持现状。随着新一轮改革的推进，一旦某个缔约伙伴国不符合国际上关于数据机密性以及安全性的标准，那么瑞士联邦税务管理局可暂停与其进行金融账户涉税信息自动交换。”可见，瑞士官方对金融账户涉税信息自动交换还是有保留，有例外的。所谓“所有的外国人在该国金融机构的个人财富资料，向全世界相关各个国家进行了彻底的交接与交代！”并不属实。

　　有些人可能误以为瑞士的涉税信息自动交换是一种公开，包括“坚若一度繁星”声称的“一些人的面孔会暴露在阳光下”。其实，涉税信息自动交换是与相关国家税务部门的互惠交换，不是瑞士把银行客户资料向社会公众公开。

　　许多网民热衷于传播上述“重磅”的“新消息”，恐怕与2019年8月就流传的《令人咋舌，瑞士银行公布消息，100位中国人存款合计7.8万亿》的谣言有关，即以为所谓“100位中国人存款合计7.8万亿”（相当于人均780亿元人民币）会被瑞士公开。该谣言是百度百家号“麟麟说财经”编造的，微博认证为“财政部财政科学研究所所长，研究员，博士生导师 微博股评师”的大V贾康转发了该谣言。贾康传谣的微博不久被删除。思宁在2019年8月8日就发表《谣言“瑞银公布100位中国人存款7.8万亿元”》一文，分析了该谣言的来龙去脉及其荒谬性。事实上，至今并无任何一位中国人被公布在瑞士存款有数百亿元或者更多，也没有任何一名中国贪官被公布在瑞士有如此巨款。外行人总以为大富豪或大贪官的资产基本以银行存款（特别是在瑞士银行存款）的形式存在。

　　2021年12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