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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刺刀与爱情》(7)

已有 1234 次阅读2010-11-12 05:09 |系统分类:文学分享到微信

(长篇小说)《刺刀与爱情》(7)

                   (2010正在修改版)

 

                                        张凤林 

 

 

                              章 (7)

 

你清楚地记得,除夕之夜过后的第二天早晨,当你刚睁开睡眼的时候,便觉得是梦中的仙女神奇地降临到你面前——但见她用一条很鲜艳的玫瑰红发带束起了蓬松的象瀑布似的满头黑发,还画了淡妆。那鹅蛋形脸颊比原先更粉嫩了,修过的眉毛犹如两道尖尖的黑色月牙儿,贴近着那黑汪汪的睫毛下那对闪灼着黑水晶光泽的眼睛,微微张开的红唇一笑,那两排白小豆似的牙齿,轻咬着那红润的舌尖儿,形成了一条横坦的红缝儿。再看她身上,贴切的玫瑰红风雨衣,配上她那双天鹅绒紧身袜裤以及那双高腰儿半高跟油黑油黑的女鞋,她简直成了从外国电影片上走下来的西方贵族的洋小姐了。……你几乎不敢相信是兰花花回来了。她一出现在你们病室,便把沉甸甸的小挂包向你床头柜上一放,旋转着身子,甜笑着瞅了你一眼,又转面回望马指导员:“你看我这身打扮怎么样?”马指导员惊奇地直啧舌头,她又问早被她的新“包装”惊呆了的独眼龙,马车夫和铁拐李,对她这身“包装”作何评价?不待目瞪口呆的独眼龙、马车夫、铁拐李回过神儿,她已经脱去了外套风衣,放在了你病床上,呈现在你们面前的,又是那身紧贴在她身上的米黄色羊毛衫和黑平绒黑色嗽叭裙,这身“包装”因了羊毛衫的贴身而清晰地勾勒出了她身腰的线条,她丰满的臂部,她成熟了的胸部,都线条清晰地显示在你们面前……不仅你被兰花花这身新“包装”惊姹了,迷痴了,就连马指导员和闻讯坐着轮椅来到你们病室的老连长,也在惊异中连声赞叹不已,直到兰花花再次把自豪的目光向你瞥来的时候,独眼龙才发自内心地赞叹道:“我现在才知道,人靠衣着马靠鞍装,兰花花这么一包装,与二十四床在一起,真可谓英雄与美人了……”兰花花来到你病床跟前,甜笑着小声问你:“这身衣服,与昨天前来找轮椅战士的那个女人的衣服相比,怎么样?”你这才恍然大悟,苦笑着说:“她怎么能与你相比?她既就是满身用绸缎裹了,她比不上我的兰花花……”听到你的这声赞叹,她才回报你一个发自内心的甜笑,从挂包中取出从家中带来的糖果,分散给大家后,坐在你病床边上,剥了一颗水果糖,给你填到嘴里,问你们昨天晚上的大年是怎么过的……就在这时,调休的陈护士,脱去白大挂,穿了军装,来到你们病室里,她一眼就看到兰花花这身新“新包装”,愣了愣,便又轻淡地笑了,在微笑中来到你病床跟前,坐在了病床的另一边,与你们道个新年同喜的同时,接过兰花花为她递过的水果糖,与你们叙说着过春的话题。

你们病室里的伤病员们,都沉浸在昨天晚上的动情情绪中,不是陈护士与兰花花到你们病室来,天知道这种压抑的气氛会延续到什么时候。

马指导员终究是一位老兵,虽然住了八年医院,也不会忘记革命军人的光荣传统,他认真地让你们整理好内务,准备迎接新年的第一天的同时,说道:“按照传统习惯,大年初一早晨,太阳出山之前,连早饭都吃结束了。”

兰花花微笑着问道:“你们回族不过汉族的年,你怎么对汉族的过年习俗这么熟悉?”

“按照教门的规定,回族只能按回历过回族的年,可是回族又是在中国这块土地上土生土长的民族,教门的规定化为自己行动的过程中,又溶汇和吸收了不少中国这块土地上先进的文化传统习俗。我国的传统年用的月亮历法,而月亮历法又把一月按月圆月缺来界定,这种历法是人类文明的先祖自西昆仑山开始观天象到不周山发展为最早历法,在长期的观察与总结的基础上形成的,比较科学。既然用着月亮历法,又怎么能脱离开这历法的节假日?”马指导员说道:“何况,这春节又是冬去春来的喜庆日子,既就是不过年,也该庆祝庆祝春节吧!”

陈护士乐了,笑着说:“马指导员住医院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讲自己民族的生活习俗,也是第一次见到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马车夫不紧不慢地说:“马指导员收到家信了,他心中高兴,所以说话也就多了些。”

同在一个病室,你心想:自己怎么没发觉马指导员收到家信的事?当你把纳闷的目光转向马指导员时,马指导员一笑,对你说道:“信是昨天来的,当时,你到检验科去投视。信是我女儿来的,她今年初中毕业,已经参加工作,在公社邮电所当邮递员,算是对军人子女的照顾。”说话间,他把信从枕头低下取出来,让兰花花转交给你。

你还是第一次听说马指导员有这么大的女儿。从兰花花手中接过信。这信仅一页纸,写得密密麻麻的。字里行间充满着女儿对父亲的怀念之情,信的结尾热诚的提出,请爸爸出院后那里也别去,就回家里来,女儿已经长大了,也参加了工作,每月的工资足够父女俩的生活费了……这封信文字虽然不怎么流利,却写的很有感情。你把信给了陈护士,她看了一半儿,就请求得到马指导员的同意后,当场从头给大家读起来。信本来就写得很动感情,经陈护士郎读时从语气上一发挥,感染力更强。你们这些久住陆军医院的伤病员,虽然常处在社会上各阶层各种人士的拥戴之中,从总体上讲,心灵深处却总是空落落的,特别是每当每个人面对自己的伤情,思考人生未来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茫然,在感情危机中,能收到这么一封亲人的来信,信的巨石投到心的静湖中,激起的浪花涟漾,必然会一圈波涌推着一圈儿涌动,在心灵的湖面上无休止的扩散着,同时又引索出新的联想,新的思绪,新的向望……

铁拐李第一个打破沉默,他很有感情地说:“人在危难中,才更希望得到亲朋好友的理解与关怀,马指导员有这么一位好女儿,应当感到高兴。”

独眼龙也说:“我他*的如果早点结婚就好了,早点结婚,早点有个儿子或者女儿,也不止于躺在病床上没人要了,咳,他*的……怎么没这个预见?”

马车夫插话说道:“老龙,象你这种人,尽干些断子绝孙的事,既就是早结了婚,恐怕也……下面的话我不说了,你自己想去。”

“老子啥时候把你给得罪下了?”独眼龙乐呵呵地说道:“你他*的怎么总跟老子过不去。”

马车夫一笑,说道:“你们大伙都听听,一张口就满嘴的脏话,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连一点修养都没有,还能谈得上德性么?”马车夫这么一说,大家都跟着笑起来。

在一片欢笑声中,陈护士说道:“整个病区就你们这个病室最热闹,也最有生命活力,而你们这个病室里,有个别人却与大家的热闹气氛不协调……”说话间,她反回头瞅了你一眼,笑起来。

马车夫接着说:“二十四床是我们的秀才,他一边看外国小说《牛虻》,一边捉摸着写小说,他计划用自己手中的笔,把我们这个病室也写一本书,到时候,我们这些人,又都成了他笔下的角儿了。”

 “我听说,写书还可以艺术夸张,是吗?”独眼龙望着兰花花。

不等兰花花说什么,陈护士已经接过话题:“是可以艺术夸张,文学创作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也叫艺术的再显生活……。你就剩一只独眼了,又在巴眨着想坏点子,又准备出什么洋相了……”

“咱成了这种求样子,还能有什么坏点子,还能出个什么洋相?”独眼龙皮笑肉不笑地说:“我的意思是,二十四床既然准备写书,这书中总不能仅有我们这几个和尚。我也看过几本书,无论中国的还是外国的,我记得人家的书上,几乎都是男人和女人的故事,二十四床如果仅仅写我们这些和尚,这书即就是写出来,恐怕也没什么看头。”

铁拐李说:“依你的意思,应当怎么写?”

铁眼龙说:“依我的意见,二十四床写书时,也应当加进点调料,比如穿插点男人和女人……,穿插点男人和女人的新鲜事也行。”

“好,就穿插进你作梦取媳妇的情节,怎么样?”陈护士笑着说。

独眼龙巴眨着独眼,乐呵呵地说:“写做梦娶媳妇能有啥意思,还不如由陈护士与二十四床现在就给我们表演一个新鲜事,既叫我们开个眼界,二十四术描写时也有了亲身感受,不是两全齐美的好事?”

你的脸顿时红到脖子根,偷偷瞅了一眼兰花花,她也扭头瞅你。陈护士笑着说:“独眼龙的狗嘴里本来就吐不出象牙,所以,今天能出这个主意,也算不得什么新闻,大家伙也别大惊小怪。至于二十四床写书时穿插不穿插小调料,那是他写书时根据故事发展而取舍的事,用不着别人瞎操心。至于独眼龙提出的这个建议……”她瞅了你一眼,接着说:“大伙用不着瞎猜,我与二十四床会不会完成龙瞎子开玩笑时提出的这个建议,是我们自己的事!你龙瞎子还是继续做梦娶媳妇,自己操自己的心好了。”

独眼龙还想继续争辩下去,马车夫插上了话,说道:“老龙这个人,虽然是个英雄,却是个没水平的人,陈护士已经把话说到这种份儿上,竟然还不罢休,我如果是老龙,到了这种地步,早就一头碰死了。”独眼龙虽然又开始与马车夫争辩起来,他争论的火气,比刚才小多了。

新参军的护士小王来找陈护士,说护士长找她有事,陈护士才与小王护士一块走了。独眼龙与马车夫还在争论不休,直到这时,兰花花才爬到你耳边低声说道:

“你不知道,龙班长入院不久,就看上了陈护士,请护士长和姜护士给他说媒,起先,护士长和姜护士都不答应,被老龙纠缠的没办法,只好把老龙的意见转告给陈护士,陈护士听说后,当场拒绝,她不但当面劝说过龙班长,还当着大家的面,让龙班长早点死了这份心。老龙遭到拒绝后,仍不死心,总在死缠硬磨,就在这时,你入院后住到这个病室,正巧,病区又安排让陈护士给你进行保守疗法方案……”

“噢,原来是这样……”你如梦初醒般不由自主的长长的嘘了一口气。

 

既就是春节放假期间,陈护士也未间断对你的治疗,竟管她休息,却仍然坚持着每天上午和下午,到病室来给你扎两次针。自从正月初一独眼龙在病室那么一闹,陈护士再到病室给你治疗时,无论爬在床边上,还是坐在你病床跟前,距离你近了,关系也好似亲近了许多。给你扎针时,陈护士仍然是那么一丝不苟,进针、动针,她总是用两个指头轻捻着针柄,观察着你的面部表情。她捻动手指时,银针在她指尖下轻轻转动着,针尖在你肌肤的穴位上,随着转动而刺激着你的神经,神经的刺痛感一直传感到大脑神经中,从麻木中渐渐苏醒的神经,又开始向麻木的双腿发出信号,调动着双腿上每个细胞,逐渐向大脑神经指挥部靠扰,大脑指挥部一旦恢复了对双腿细胞的统治权威,你的双腿,也便开始从截瘫的死亡线上走向复活……陈护士是位有心人,她进针、动针、留针、取针都作得很细心,既为你减轻了很多痛苦,又达到治病救人的目的。陈护士坚信,你的伤病一定能够治愈,她虽然没有对你有过任何过分亲密的语言流露与行为表示,你却能感觉得出来,她在用她默默无言的疗伤行动,与兰花花进行着心与心的较量。每当陈护士为你疗伤的时候,兰花花总是形影不离地守护在你身边,她越来越对陈护士形成了敌视情绪,每当陈护士坐在你病房跟前为你针灸的时候,她在表面上总是微笑着为陈护士帮忙,直到笑脸送走了针灸完毕的陈护士,她又偎在你跟前,小声向你唠叨着:“扎针就扎针,用得着在伤病员的腿上搓来搓去的?这是疗伤,又不是过瘾。”直到你瞅着她笑,她才又噗哧一声笑起来,含羞一笑间嗔怒地用小拳头轻砸着你的胳膊,直到满病室的伤病员都笑望着你们时,她才满脸绯红的低下了头。

小王护士名叫王红,是新战士,在放假期间人手不足的时候,她也成为跟班的主力,无论是给病室打扫卫生,还是给伤病员开饭、倒水、取药,她都干得很认真。据护士长介绍,小王护士是某军分区副司令的女儿,也是藏族,这位分区首长,解放前是一位王公贵族,也算部落王,因此,小王护士,也算是藏家部落王的公主了,希望病区伤病员对其多多关照。

自从小王护士开始到病室上班,独眼龙便活跃起来。他时而躺在病床上用口哨吹奏骑兵进行曲,时而从枕头低下取出小圆镜,对着小圆镜用小梳子梳理散乱的头发。出乎意料,他竟然取出刮胡刀,对着小圆镜干刮起胡子来。下巴的皮肉被刮破了,血流不止,他才苦笑着让马车夫给他一点卫生纸,以备擦干净下巴上的血迹。

马车夫边给他撕卫生纸边说:“长得那么俊样的,再一刮胡子,一梳头,再俊样得不得了。”他说话间,忍俊不住的咯咯咯的笑起来。

铁拐李坐在对面病床上说:“老龙,都上了岁数的人了,把脸上的毛毛子刮求啥?不刮毛之前,还象个人样儿,现在把胡子一刮,满脸的弹片伤痕全显示出来,脸上的伤疤没啥挡挂了,现在你再照照镜子,看到你的这张脸,人家小王护士还敢进咱们病室来?”

“不敢进来就别进来,咱又不是收拾漂亮让她看的。”独眼龙一边用卫生纸擦血,一边说。

铁拐李笑着对你们说:“看把他想得美的。人家娃刚当兵,还是新兵娃子,他就想在人家娃身上打坏主意。——独眼龙,注意着点。想法太多了,小心晚上又叫护士长给你送冬眠灵。”

马车夫也笑着说:“护士长说过了,人家娃的爸既是军分区首长,也是藏王,独眼龙在人家娃身上打坏主意,小心……既就是人家娃的爸宽宏大量,可以原谅独眼龙,独眼龙一旦违犯了民族政策,那些腰挂小刀的马背民族,可野着呢,小心他们提着刀子咔嚓一下……”说话间,他作了一个动手切割的比划。

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门开了,是小王护士提着大铜壶进病室来送开水。她终究是小女孩,一进病室,面对这么多陌生男人就脸红。自从小王护士一进病室,你们病室这些“和尚”们便顿时乖得象一群猫儿一样,就连独眼龙与马车夫,也停止了斗嘴,躺在病床上佯装睡着,连大气都不出了。小王护士向热水瓶中灌过水,又到每个伤病员床头柜跟前,给杯里也添满水,才脚步轻轻地离去。她刚一出门,马车夫便噗哧一声笑起来,在笑中说道:

“老龙,打扮了半天,人家娃来了,又装什么龟孙子,为啥不把那张俊脸儿转过来叫人家娃看看?”

“你他*的老与我过不去干啥?”独眼龙乐呵呵地笑着说:“你有能奈?刚才还在那里比划割的动作,见人家娃一进来,怎么就变成死人了?”

马车夫把眼泪都笑出来,在笑声中说:“敢当着人家娃的面割吗?我当着人家娃的面给割了,你弄不到人家娃了,还说是我给你拆了台,到时候,你还不把我折腾死?”

独眼龙又大笑起来……

 

在这一阵笑闹中,你才体味到人只要活着,无论你是英雄是伟人是圣人还是普通老百姓,终究都是人,都有七情六欲的层面——比如独眼龙、铁拐李、马车夫、马指导员、老连长……一想到老连长,你拿定主意,在金大个或兰花花到房间里时,一定让他们用轮椅推你去找护士长……

护士长办公室,医生护士正在药柜前给伤病员配药,姜护士取药,郭护士分济,张医生拿着病历卡查对,唯有护士长最轻松,拿着一叠空杯儿,挨个儿向治疗盘中摆放。

张医生说:“护士长,听说你与你家长柜的最近闹得不太愉快?是不是?”

护士长说:“你的耳朵真灵。”她把空杯儿摆结束后,双手抱在胸前,屁股靠在桌边上,说道:“我家哪一位,大老粗一个,别人关心他,他不但不领情,还以为人家是水性扬花的怪物,我没想到天低下还有这种不明事理的男人。”

张医生笑起来:“可能是你象个饿死鬼似的,晚上没完没了的没个够,才把人家逼烦了,要不然,他怎么会用那种话骂你。”

“你知道得多的很呐!”护士长瞪一眼张医生,说道:“你老婆才在你跟前没完没了没个够呢!”

“你这个人怎么胡说起来?”张医生一笑。

护士长说:“是你胡说,还是我胡说?你们这些男人们,平时就离不开女人,只要女人给你们一点甜头,又就睦不来了,我算把你们这些男人们看透了。”

张医生笑着说:“你这个人,越说越混说起来了?你与你家掌柜的关系好不好,是众所周知的事,我不过随便问了一句,你看你由此生发出来多少议论和事情。”

护士长一笑:“你本来就是多管闲事?”

一直没吭声的郭护士望着护士长不紧不慢的插了一句,说道:“今天这场争执本来就是你不对嘛!”

“护士长今天……”姜护士笑着说:“护士长今天突然进入更年期了,神经不正常了,既就是好心劝她,她也听不进去,所以说,还不如不劝她为好。”

护士长见大伙都不向着他,果真生气了,说道:“我一说臭男人,你们就不高兴,就要为男人们辩护?臭男人有什么好,有什么好巴结的?他们不就是大腿根上多了条骨头吗?你们巴结他们,难道他们就能把那根骨头让出来,叫你们索一口解解谗不成?”

她说罢,头也没回,就向办公室外面走,正巧,兰花花已用轮椅把你推到办公室门口。护士长一出来,就绊倒在你的轮椅上。不是兰花花手快,护士长倒下去的同时,你和轮椅也会被她打翻在地。

护士长绊倒在伤病员的轮椅上,是闹了大笑话,她紧忙爬起来。不等张医生、姜护士、郭护士出来,她已经向你道谦的同时,亲手推着轮椅送你进了医生值班室,才把身子向桌边一靠,问道:

“你是不是找我?”

“是找你。”你说:“我想问问老连长他们单位给医院回信了没有?对方不回信,老连长思想上的精神包袱放不下,对他配合治疗可就影响大了。”

护士长说:“这件事……自从你上次给我说了后,我就向医院党委作了汇报,医院党委以组织的名议,很快做了反映,不知为啥,直到现在没有答复。这样吧,我再催催院党委,一有答复,我就通知你怎么样?”

“也行。”你见护士长今天情绪不好,也不好多问,只好向她告别后,由兰花花推轮椅送你回到病室。途经护士长值班室门口时,还听得见郭护士与姜护士的说话声:

“护士长今天怎么了?”

“看样子情绪又不好。”

“又与她家那位吵架了吧!”

“可能。”

“象他们那样,还不如离了算了。”

“唉,感情上的事,没那么容易。”

 

老连长入院后,一直住在单间小观察室,过了一段时间,他基本脱脸,一个人待在单间里,好似关监狱似的,实在受不了,成天闹着让护士长给他调房子,换到大病室。你听到这个消息后,向陈护士建议,让她转告护士长,把老连长转到你们房间的空床上来。第三天,你的请求就得到护士长的批准。老连长转到你们病房后,占据了马指导员旁边靠窗的那张床,正巧在你的对面,经这么一调整,你们病室六张病床全住满了伤病员。住在你们这间病室的六个伤病员,竟然全部是有来龙去脉的知名人物了。就连其他病室的伤病员,也开始把你们病室叫起“全员英雄病室。”

春节期间,病区中又接收了不少新伤病员,有的来自国防建设工地,有的来自边防哨卡,也有来自后勤农场的。这期间被送到外科病区住院的,基本是缺胳膊少腿的重伤病员。新入院者多,医生护士也比平时忙了许多,你们这些住院住久的老伤病员,竟然都有一种家主的意识,心想:你们虽然前途未卜,终究已经脱脸了,医生护士全力以赴去抢救新入院者脱险,也在情理之中。这种情况下,你们不由自主地放松了自我管理,除过检查治疗,更多的时间便是伤病员相聚在一起,议论自己的部队,谈论自己的伤情,探讨自己的未来。在陆军医院外科病区住院的,几乎全是重伤员,重伤病员在一起谈论这些,越谈情绪越低落,士气越消沉,那位在修鸡窝中负伤致残的轮椅战士,已经在言谈中流露出准备自杀的念头……

“二十四床……”马指导员的声音。

你望着他:“你叫我?”

马指导员说:“你感觉到了么,过罢春节这段时间,重伤病员对人生绝望的情绪增加了。”

“我也有这种同感。”你回答。

“这样下去,恐怕对配合治疗不利?”

“……怎么办?”

顿了顿,马指导员接着说:“我们这些人负伤后,组织上把我们送到医院,医护人员又劳心费神,把我们从死亡线上抢救回来。从这个意义上讲,是组织上和医院的医护人员给了我们第二次生命。我们的这条第二次生命,浇灌着不少人的心血,无论我们在什么环境下,用什么方式活着,都得对得起给了我们第二次生命者。因此,我们得想尽一切办法,说服那些对人生绝望的伤病员,作好他们的思相工作,帮助他们端正人生观,促使他们配合医院的治疗,鼓励他们战胜伤残,达到走向新生活的目的。”

“马指导员说的有道理……”老连长若有所思地说,“我们这些人,应当对得起给我们第二次生命者……马指导员说的有道理,有道理……”

你感觉得出来,老连长虽然说得轻松。他的心情却是沉惦惦的。

你知道他心情沉重的背景——这沉重,既来自负伤致残后面临的困境,也来自围绕他负伤致残的评价所产生的争执。你能理解,这种精神打击落在谁头上,也承受不了。客观的讲,老连长还算个坚强者,也是个能顶住风浪的硬汉子……你渐渐领悟出来了,马指导员刚才这一席议论,在某种程度上,也有针对老连长的成份。客观的讲,马指导员的一席话,在老连长身上已经起到预期的效果……

你瞅了一眼马指导员,才转面问老连长:“老连长,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既然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总不能坐视不管吧?”

老连长点了支烟,吸了几口后,才长叹一声,又苦笑起来,在苦笑中说道:“你们都是一片好心,情我领了。说句心里话,凭我这一大把年纪,凭我的经历和对人生的体验。我如果想走自己想走的路,一但决定了,十头牛也拉不回。不过,现在还不到那种地步,说透了,他们还没有把我逼到那种份儿上。”

“老连长……”你望着他。

马指导员也望着他:“老连长……”

“我说过了,你们别为我操心了。”老连长苦笑着说:“你们看问题看的准着呢!现在该是向护士长提个建议,应当有组织的作作伤病员的思想工作,伤病员心里很苦,也是当事者迷,遇事很容易钻牛角尖,在他们钻牛角尖的时候,旁观的清醒者如果不扑上去拉一把,就等于眼看着喝醉酒者走向悬崖绝壁时,反而在一旁看热闹拍手取乐。你们应当尽快给护士长提个建议……”

就在这时,护士长来到你们病室,她的耳朵真灵,竟然在进门前就听到了老连的最后半句话,一进门就问道:

“老连长要给我提什么建议?”

“这个、这个……”老连长反而语塞起来。

护士长笑着问道:“你们这个病室可是大家公认的全员英雄病室,难道英雄病室的英雄们,还会背后犯自由主义不成?”

“哦,护士长……”独眼龙不依了,说道:“护士长,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更不能不分好坏乱扣帽子。”

护士长一本正经地说:“好吧,我现在就作调查研究,这调查研究就先从你开始,现在,你可以如实地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这个、这个……”独眼龙又开起玩笑,学着电影片上抗日积极分子对付日本鬼子的腔调说道:“我是大大的良民百姓,你老缠着我干嘛!”

他这一闹,反而把护士长逗乐了。

马指导员这才接过话题说道:“护士长,是这么回事……”待护士长坐到他病床跟前,他才把他的观察、你的想法、老连长的建议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护士长起初只是静听,后来,竟掏出笔记本,简要的记下来。马指导员在介绍情况中间,你和老连长不时插话补充。护士长中途还插话问了不少她没有听明白的。直到马指导员说罢情况,她才说道:

“好,我尽快把这些情况向病区领导汇报。”

护士长临走时,独眼龙叫住他,问道:“护士长,你就这么一走了之?”

“哦,你……”护士长停住脚步,问道:“你又准备出什么洋相?”

独眼龙一本正经地说:“你刚进门的时候,算不算不分青红皂白的给我们乱扣帽子?我们在病室研究这些事情,算不算犯自由主义,你调查结束了,也要走了,总该对你说过的话有个交待吧!”

护士长笑着说:“你不说,我倒还忘了呢!”她转身对老连长说:“老连长,你是长者,大人不记小人过,请你原谅我一回。怎么样,哦,老连长笑了,原谅我了,好,再见,谢谢你们。”她临出门,又对独眼龙说道:“好好在病床上躺着,再捣蛋,我让手术室摘除了你大腿根的那根骨头。”她走了。

马车夫和铁拐李都大笑起来。

独眼龙望着病室的门大喊了一声“妖精”,病室外面没有人回应,仅传来一串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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