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刺刀与爱情》(24)

                                    （2010正在修改版）

你绝对没有预料到，提取骨髓这点小手术，竟会使你在病床上躺了三十天。按照你的身体情况，起初，你虽然有些头晕，身上也乏乏的，却未达到卧床不起的地步，出乎预料的是，医生护士把你该不该下床的事竟然看的是那么严重，直至把这条规定，作为最严格的戒律，与你是否能遵纪守法看得同等重要。医生护士们说得那么悬呼，同室的病友和其他人员也就全都从关心你的角度，严格按照医生护士的要求执行，与护士们轮换着守在你病床跟前，看护着你，侍候着你。就连兰花花病情略一稳定下来，也来到你身旁，扑在你肩头上哭了。哭罢之后，便成为不准你下病床的守护者，你完全似乎成为被困在病床上的囚徒了。

既便是到了这种地步，你仍然关爱着兰花花。在你的心目中，兰花花就是你的太阳，就是你的月亮，只要兰花花能彻底告别病魔，只要兰花花能笑口常开，那怕让你在病床上多受几个月罪，你也心甘情愿。正因为如此，在你卧床不起的那一个月里，你也经常为劝兰花花回去休息，兰花花又不愿离去，为此而与兰花花发生一些不愉快，其结果，也只能是兰花花哭泣，你为之让步而宣告和解。令你担心的是，兰花花病情没有全愈前，再这么苦熬受累，是否会导致她旧疾复发，前功尽弃。特别是当你发觉兰花花的脸色仍然是一付病态的时候，关于兰花花的命运，又成为压在你心里上的石头。

正因为你已经把兰花花的生命看作做自己生命的组成部分，当你卧床休息了整整一个月，下床后刚过了一星期，护士长与张医生约你去他们办公室，向你介绍了兰花花病情大有好转，已逐渐脱离了危险的消息后，当你因喜悦与兴奋而代兰花花向护士长与张医生庄重的行个军礼，表示感谢的期间，张医生才很有分寸试探性地提出，再从你身上提取一次骨髓，彻底治疗兰花花病患的时候，你便毫不犹虑地表示同意。并说，只要是为了兰花花，别说抽取骨髓了，既就是一命换一命，你也会含笑九泉。

第二次提取骨髓手术后，当护士长领着姜护士与王护士把你送回你们病室的时候，你虽然觉得头有些痛，浑身比第一次提取骨髓手术后乏困多了，你却仍然清醒着，你亲眼看到马指导员、老连长、铁拐李、独眼龙全都齐刷刷地坐在自已病床上，谁也没有说话，都用含泪的目光瞅着你。其他病室的金大个、轮椅战士、耳朵耳朵等人，也在你们病室等着你。推着你的高脚平板平车一出现在你们病室，他们便都围绕了过来，能出上力的，一齐搭手，与护士们把你平抬到二十四号病床上，直到在护士长安排下为你开始输液，让你安心休息，其他病友始终没有一个人说话，整个病室里静情悄的，寂静得都能听到窗外风摆秋叶的沙沙轻响了……不知过了多久，护士长也觉得这种气氛太沉重了，便打破沉默，对众位伤病员们说道：

“大家都放心，这次手术与上次一样，同样很成功，二十四床再卧床休息一个月，就再次恢复正常了。”

“护士长……”独眼龙接过了话题说道：“除过骨髓移植，再有没有别的办法抢救兰花花么！”

护士长没有吭声。

姜护士含着泪花说道：“你们大家都知道，如果有别的办法，绝对不会走这一步棋。”

独眼龙说道：“兰花花的存是我们大家的欢乐，抢救兰花花是我们大家的共同心愿，为了兰花花，我们谁不愿用自己的生命去替换我们的兰花花？何况，何况……何况兰花花的生命已经成为二十四床生命的组成部分？医院决定让二十四床为兰花花提供骨髓，他正求之不得呢，可是二十四床终究还是伤病员，连续从他身上抽骨髓，其后果你们想过吗？……”

“你，你……”未等独眼龙把话说完，你急眼了。你正打算挣扎着从病床上翻身起来，姜护士与小王护士赶紧按住了你的肩头。你虽然被强制性的按倒后平躺在病床上，仍然很生气地说道：

“龙瞎子，你、你……你，你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未等独眼龙再说什么，铁拐李已经接过话题说道：“二十四床，你自己救人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我们都知道，别说为了抢救兰花花了，既便是为抢救其他人，你同样会毫不犹虑的这么做。可是，骨髓终究是人身上造血的基本成份，而每个人身上，又有多少骨髓呢。你终究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奶牛，即便是奶牛，其奶也有被干的时候，更何况，人身上的骨髓，怎么与奶牛身上的牛奶相提并论？……我说这些话，你可能不爱听，不过，你得记住，我们终究是同室病友，你作为重伤员，住进医院后能有今天，既有医护人员的心血，也有你坚强战胜伤残的因素，你既便是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也得珍惜医护人员的心血啊！”

你不再吭声了。

病室里又是一片寂静。

过了好半天，你才缓缓地说道：“若论珍惜生命，整个病室，甚至全病区直至整个陆军医院，可能再没有第二个象我这么看重治疗伤残，尽快出院，早日返回连队，与战友们一道投入到国防建设事业中去了。正因为我珍惜生命，渴望活着，我才于入院后，忍着伤痛，配和医护人员治疗，能下床后，又忍着极大的痛苦，开始练习走路。从卧床者到坐轮椅，再到自由行走，其中有医院的精心治疗，也有我在珍惜生命的心态支配下，战胜困难，咬着牙艰苦锻炼的结果。你们想想，我第二次生命获得的容易吗？可是，我们虽然珍惜生命，又为什么活着呢？大家都清楚，作为革命战士，活着的目的，哪个不是希望别人活得更美好呢！你李班长在车毁人亡的紧要关头为什么能挺身而出，龙班长在爆炸物爆炸的时候，老连长在新战士生命受到威协的时候，马车夫在小学生面临被惊马拉着马车压得粉身碎骨的时候，为什么能挺身而出？还有马指导员，当年在那种风云突变中不顾自己的生死，指挥军民进行保卫战，不也是把生存的希望留给他人，把牺牲留给自己吗？大家都能在紧要关头把生存的希望留给他人，用自己的生命来书写最新最美的诗篇，而我现在，不过是在力所能力的范围，做了些自己应做的贡献，仅仅提取了些骨髓，又不是要我去献出全部生命，有什么理由因了这一点应有的贡献让大家为我担心，为我操劳呢！我求求你们了，你们再这么为我担心操劳，反而会令我诚惶诚恐，反而会让我坐卧不安……”

谁也没料到，做为刚下了手术台的你，会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就连护士长、姜护士与小王护士，也为你的举动而吃惊，而发愣了。你额头上已经挂满了豆粒儿似的汗珠儿，因了激动，因了多汗，你脸色黄得象香表似的。一见这种情景，护士长赶紧拉过手腕数你的脉博，小王护士拿起毛巾为你擦头上的汗珠儿，就在这时，你头一偏昏迷了过去……

你说过，那时候，你心中只有兰花花，为了兰花花，既就是让你牺牲生命，你绝对会在所不惜，何况仅仅是抽取骨髓呢！令你幸慰的是，陆军医院第二次给兰花花做过骨髓移植手术之后，兰花花不仅脸上的肤色出现了淡淡的桃花红，还水灵了许多。你知道，这是她病情大有好转的特征，你尽管又得卧床病休一个月，尽管口头上总是告诉病友们，这是你应当做的，而实际上，你总是在心里偷偷的乐，既便是在梦中，也会笑出泪花儿——这其中的奥妙，只有你自己知道，既然是心中的奥妙，自然是深藏在你心灵深处了。你坚信，既便是姜子牙再生，诸葛孔亮在世，也无法掐算出你内心深处的、只有你自己知道的那些秘密的。

在你卧床不起的日子里，兰花花做过骨髓移植手术后，已经离开急救室，回了女病室。她虽然是女病室的伤病员，几乎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守护在你病床跟前，为你端便盆，提尿壶。晚上，坚守在你病床跟前时，困了，就坐在小凳儿上，爬在你病床边打个盹儿，仅仅半个月时间，她又消瘦了许多。面对这种情景，不仅独眼龙、铁拐李、老连长、马指导员在劝她，医生护士几乎都向她发脾气了。无论别人说什么，她全不在乎，把她逼急了，她便很伤心地哭着说，她的生命都是你给她的，是用你的生命换回了她的生命，在你还没有脱险之前，她怎能回去睡大觉？经过几次较量，大家见无法说服她，也只好随她了。面对这种情景，你虽然觉得自己已经离不开兰花花了，却又不愿看到兰花花为了你而因劳累旧病复发，又没能力劝说兰花花回病床上去休息。渐渐，如何说服兰花花，已成为你日夜为之着急的头等大事了。

又是个秋雨连绵的日子，医生查过房之后，同室的其他病友，都卧床休息，因你还在输液，小王护士便留下来护理。她调整好输液管上的夹子后，拉过凳儿，坐到你病床跟前，问了问你近几日的感觉，你说，头不晕了，身上也没有什么不舒服了……你望着小王护士，自然想到了陈护士。自从你第二次做抽取骨髓手术，便再也没见到陈护士了。你心想，她不露面，有可能是出差了，也可能是陈护士见你为了兰花花甘愿献出生命，开始心理不平衡，吃醋了，有意躲着你呢！可是，时间一长，谁也不在你面前提起陈护士，你反而觉得不正常，也就心里胡思乱想起来。陈护士为什么不再露面，始终成为悬在你心头之迷，你也就很随便的顺口而出。

“最近，怎么再没见到陈护士？”

“陈护士……”小王护士低下了头，略一停顿，忽的又把头抬起来望着你。你意外的发现一提起陈护士，小王护士竟哭了，她虽然在无声的流泪，却缓缓低下了头，说：“陈护士……她出差了……”

望着小王护士的神情，你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出差去了？”你问道：“陈护士出差，我怎么没听说？”

小王护士的神情渐渐的略微稳定了一些，擦去眼角的泪花，低声说道：“陈护士……在病区决定第二次为你做抽取骨髓手术的前一天，她，她，她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出差……”小王护士扭头望着窗口，窗外仍然是秋雨拍打秋叶的沙沙轻响声。

你的心绪被小王护士的言谈举动抽紧了。你已经意识到陈护士绝对不是小王护士所说的去出差，而是另有原因……你左思右想，却总是猜不出来，也想不明白陈护士不到病区来上班，会到什么地方去？

过了好半天，小王护士才轻声告诉你：“二十四床，我们都知道陈护士喜欢你，几乎到了入迷的程度，你对陈护士也不错，现在，现在……陈护士她，她不在了，她走了，大家都意识到因了陈护士的离去会在你心头引起波动，才都没能把这一消息告诉你，今天，你既然问起来了，我才、我才、我才说这么几句，按照医院规定，我已经犯纪律……”

兰花花又回到你身边，小王护士才打住话题。兰花花拉个小凳儿坐在了你病床的另一边，她见小王护士眼泪巴查的，便瞅了你一眼，见你眼角也有泪痕，便顿时生了疑心……说道：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我们在谈论陈护士。”你望着兰花花苦笑了起来，说道：“这么多天没见到陈护士，没料到她出差去了。”

兰花花转面望着的小王护士，问道：“关于陈护士，你给华排长说了些啥？”

面对兰花花的突然发问，小王护士先是一愣，目光转向兰花花，就在这时，护士长让小王护士帮她去搬氧气瓶，她瞅了瞅输液瓶，才抱欠地望着兰花花一笑，去给护士长帮忙儿。

小王护士欲言又止的神情，兰花花的问话，都成为在你心头搅起波澜的桨板。你目送着小王护士的背影从病室门口消失后，才望着兰花花问道：

“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关于陈护士的消息？”

“关于陈护士……”兰花花用她那对黑水晶般的眼睛瞅着你，用她那深情的目光接住了你的目光，她没有回答你的问话，却伸过双手，挽住了你的胳膊，目光落到你头旁翻开倒扣在病床上的《牛虻》一书时，才答非所问的说道：“医生护士说过，这些日子，不准你下床，也不准你看书，你却又在…… ”说话间，她伸手取过书，合起来放进了你的床头柜。

兰花花没有正面回答你的问话，你立即意识到，陈护士不是去出差，一定是陈护士出了什么事，因为你与陈护士的友谊，大家都在你面前隐瞒了真相。你见兰花花也不给你说老实话了，心里渐渐出现了不悦，便望着兰花花问道：

“难道说你也不愿给我说点有关陈护士的真实情况？”

兰花花无声的哭泣起来，泪珠象断线的珍珠似的，打湿她忧伤的面颊。她低下了头，过了好半天，才伤感的说道：“医生护士都说陈护士去出差，我也不相信，却无法知道陈护士到底那里去了，直到医生护士放松了对我的看护，我到医院大门口去买牙膏时，我才意外地发现，楼下满院子都是贴给陈护士的大字报。”

“贴给陈护士的大字报？”你几乎猛的坐起来了，兰花花赶紧双手拉住你，把你强按在病床上。你问道：“给陈护士贴大字报，为什么？”

“陈护士、陈护士……”兰花花声音颤颤的说道：“据大字报上说，陈护士、陈护士……我们谁也不相信，陈护士那么追求上进，怎么会成为恶毒攻击毛主席六·二六指示的现行反革命分子？”

“什么，他们说陈护士恶毒攻击毛主席的六·二六指示，把陈护士打成了现行反革命？”你愤愤的说：“——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后两句话，你几乎是双手拍着床边喊叫着说出来的。

好长时间没吭声的独眼龙，愤愤然地打破了沉默，用把掌拍着墙壁说道：“他*的，在这种地方，好人没有好报，这算是什么世道嘛！”

铁拐李也于叹息中说道：“如果连陈护士也成了现行反革命，这社会上恐怕是再也没有好人了。如果大多数人都成了反革命，形成了少数人专政多数人的局面，依我看，这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

“李班长……”马指导员赶紧打断铁拐李的话题，说道：“陈护士被打成现行反革命，正在牢房里受罪，我们心中谁不难受？谁不悲伤？在这种紧要关头，我们首先得动脑子想办法，看怎么能为救助陈护士出点力，凭发牢骚，生闷气，能起什么作用？”马指导员说话间，把目光向你丢过来。

你能听得出来，马指导员这一席话也有说给你听的成份。你双目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说道：“如果能从铁牢中救出陈护士，让我干什么都行，可是……始至现在，我们连陈护士为什么被打成反革命的起因都不知道。”

马指导员说：“没有不透风的墙，据我听说，陈护士成为反革命的起因是……”马指导员说了一半儿，却突然把话题一转，“据说，陆军医院为抓革命，促生产，促工作，促战备，成立了六·二六科研攻关小组，外科张医生是这个小组的责任之一，正当张医生带领攻关小组攀登科技高峰的时候，在一次病区全体医护人员会议上，陈护士竟出人意料地在发言中严厉指责张医生是法西斯分子，他领导的六·二六科研小组，是法西斯分子的七三一部队……她还说，医院院长和政委支持张医生与六·二六攻关小组目的不纯，其做法表面上是支持社会主义新生事物，其真正目的，是极为肮脏的政治交易的产物……在清理阶级队伍运动正在深入发展的情景下，陈护士做这种发言，她的命运，就可想而知了。”

马指导员的介绍与提醒让你震惊，因了不能起床，你只好侧了身子瞅着马指导员，说道：“陈护士的为人，难道你还不了解？平时，她不仅政治上追求进步，言谈举止，涉及到政治方面，她比谁都谨慎，她怎么会在病区医护人员大会上作那种发言？”

“唉——”马指导员叹息了起来，在叹息中说道：“据说，陈护士能在会议上做那种发言，完全是事出有因，不是把她逼急眼了，她不会那么冲动，不会那么失去理智……唉，事到如今，也只有……”

“二十四床！”独眼龙接过了马指导员的话题，说道：“这么长时间了，难道你果真一点也不知道陈护士落难的原因？”

“这么说来，你是知道的？”你问独眼龙。

老连长接过了话题，说道：“这些日子，二十四床自从被抽了骨髓后，始终卧床不起，何况，大家又都向二十四床封锁消息，二十四床怎么会知道陈护士落难的内幕？”

你愤愤的问道：“如此说来，你们都早就知道了陈护士落难的消息？就瞒着我一个人？”你不顾兰花花阻拦，忽地从病床上坐起来，怒目瞅着病室的病友们。

见你违规突破禁令从病床上坐起来，马指导员、老连长、铁拐李、独眼龙都大吃一惊，兰花花也没了主意，竟对着病室门口失声地喊叫起护士长来。正巧张医生从你们病室门口经过，听到兰花花的喊叫声后快步跑了进来，见是你违犯禁令坐在了病床上，虽然因生气而铁青了脸色，他却克制住自己，站在病床跟前苦笑地望着你，说道：

“二十四床，你是不是不珍惜自己，也想把兰花花致于死地？”

张医生这句没头没脑的发问，不仅把你打进了闷葫芦，就连独眼龙、铁拐李、老连长、马指导员也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了。

兰花花瞅瞅你，也瞅瞅张医生，顿时愣住了，张医生这才让听到喊叫声跑进病室的姜护士与小王护士强制性的把兰花花送回女伤病员房间，转面瞅着坐在病床上发愣的你，说道：

“你发什么愣？你别以为你是英雄模范人物，为抢救兰花花，又供献了两次骨髓，就了不起了，连陆军医院的规章制度都可以不遵守了。实话告诉你，我们选派你作为提供骨髓对象，为兰花花做骨髓移植手术，是看重你与兰花花的感情，是看重你的思想觉悟高，否则，我们何必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你就不想想，大西北军营几十万指战员中，怎么能找不到与兰花花血型完全相同的人员？不错，你是为抢救兰花花提供过两次骨髓，有了你这两次提供也使兰花花从死亡线上捡回了一条命。不过，你想过没有，兰花花病情那么严重，仅仅靠你提供两次骨髓就能把兰花花的病根彻底消除了？你真的会没想到为根除兰花花的症状，还可能有第三次骨髓穿刺？你有意违犯规定，有意拖延身体恢复的时候，是什么目的？你呀，你呀……二十四床，我没料到你貌似看重兰花花的生命，看重与兰花花的感情，却原来仅仅是表面现象，真正到了关键时刻，你却……唉，也难怪，凡是人，谁不看重自己的生命呢，别看嘴上说得比唱的还好听。”

张医生说完，望着你一笑，转身走了。

你什么也不说了，很训服地平躺在了病床上，直到小王护士返回来给你更换液体瓶儿，你连大气都没有出。